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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見銀山上有個不大的城堡,年代雖然久遠,但很堅固。
城堡的近郊,有許多新建築的支城,象星點一樣的散布起來,成為城牆外圍的防禦地帶。
這裡經常有強大的軍隊守備,此刻,又成為了毛利家族重要軍事力量的吉川軍團的大本營的指揮中心。
城中有個小高地,有幾座新的半中半西的大房子,叫做【陣屋】,在這裡可以俯視全城。
房子四周,有橢圓形的灰黑色的圍牆圍繞,圍牆隻有一個大門,一個小門。
這裡就是被稱為【鬼元春】的名将吉川治部少輔元春先生的行營。
大門外兩旁,各有兩個身着穿鎖子甲和鍊式盔的旗本武士,肩着拿着武士刀,每隔一個時辰輪流站着。
吉川元春先生雖然早已經進入中年,而且就蓄了短須。但他的頭發烏黑而光采,整齊的倒梳着。兇部挺出,兩眼平視,有旁若無人之态。
微寬的嘴巴,說起話來有聲有色。他穿着玄色和服,,武士刀帶從來沒有離開過腰身,這個樣子看上去很像個武道家。
他時而坐在辦公桌(其實就是一張小茶幾)前批閱文書,時而離開辦公桌,面向四周牆壁看地圖,有時兩手反扣,低着頭在辦公桌周圍徐徐打圈子,他常在閑散的時候,有時甚至看了地圖之後,頭稍微向左向右轉動,垂下他那精壯的眼簾,斜視【坐】在牆邊的甲胄。
有時看得得意,就自言自語地說:
【織田軍算什麼?一樣可以消滅!】
話是這麼說,但他的心裡可不敢大意,這些年來和織田家族的作戰非常不順,不僅損兵折将,而且大片領地淪陷,關西的土豪們都在猶豫是否要繼續支持本家,而在家中,像國司元相這樣的文官甚至主張效仿上杉家族那樣,與織田家族和解,最讓吉川元春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那個弟弟,本家的首席智囊小早川隆景竟然也流露出了這樣的傾向!
這怎麼可以?!難道要把元就公的基業送給織田信長嗎?!
吉川元春的确非常頑固,但他不是傻瓜,天下的形勢他看得非常清楚,這幾年來随着織田家族【天下布武】的推進,他慢慢感覺到【一字三紋星】的時代真的要結束了,尤其是去年,織田信長宣布在京都開設幕府,尤其讓他震動。
難道真的隻有。。。。。。不!不!如果就這麼投降的話,本家一定會被幕府所輕視的!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想打一場勝仗出來,證明毛利家族的能力,為其争得更多的利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旗本走了進來。
【大将,熊谷美濃守大人發來了書信。】
【嗯?】
吉川元春從旗本手裡接過書信。
還沒看過幾行,他就再也不能忍耐了,他拿着書信,向桌上用力一擲,随即踢開桌子站起來,皺着眉頭,怒氣沖沖地說:
【這個家夥按兵不動也就算了,還編出個什麼[忍者失敗的太快,他趕不上]的理由來搪塞我,這當我是好糊弄的人啊?!!!】
那個年輕的旗本還沒有走,他吓了一大跳,身體僵硬,既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吉川元春恨不得提起刀去宰了他那個無能,卻又愛耍小聰明的外甥。
他又回想起兩年來對織田家族的戰争中,因為很不順利,他的部下為了避免被他責罰,有時以真報假,以假報真,黑說白,白說黑,死的說成活的,弄得他有時真假難分。
(看來謊報軍情不僅是國・軍的習慣,連皇軍也有這個傳統啊)
特别對于熊谷元直,他更加不滿。
他最近從好幾方面的報告,認定碎風山之戰,熊谷元直本來可以按照他的命令,按時趕到目的地和忍者軍隊配合夾擊明智軍,他卻站在山下觀戰。
這也罷了,而在他給他的報告中反而把沒有消滅敵人的責任,完全推到别人頭上。
同時他還懷疑熊谷元直剛才的報告是不是完全真實。他不由得跳起來,把熊谷元直大罵一頓,然後在地圖上看來看去,看了一會,又反背兩手,圍着辦公桌,慢慢打圈子,馬鞭輕輕地落在榻榻米上,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這時候,有一個旗本走了進來。
【大将!有敵情!】
【怎麼了?!】
吉川元春心煩意亂的問道。
【敵軍的本陣動了!】
【納尼?!】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别動隊不過是小雜魚,成不了什麼氣候,明智小五郎所在的本陣才是真正應該好好【關照】的。
【明智軍向西挺進,現在距離銀山隻有五十裡的距離了。】
【五十裡?】
他看了地圖,按照繪圖比例,五十裡的距離在地圖上也就是一根中指那麼長。
【明智那個小鬼終于又來到了我的面前了嗎?】
因為年齡的關系,他總是蔑稱對方為【小鬼】,從不把他當成平等的對手,盡管他已經不止一次的敗在對方手裡了。
。。。。。。【快走快走,大将請客啦!】細川忠興幾個家夥簇擁着我往小鎮中心的【仁王屋】酒店走,後邊還有幾個旗本模樣的人,跟了進來。
酒店的老闆見有武士老爺來了,忙笑臉迎出來:
【各位大人,請進請進,這邊坐,這邊坐――――】
【嗯。。。。。。接着!】
細川忠興将一枚金小判以抛物線的軌迹丢到了他的手裡,他頓時笑得更加燦爛――――光是小費就這麼多,這幫【凱子】一定得好好伺候着,結賬的時候多宰兩刀。
别看細川這個家夥如此大方,實際上那枚小判是我的。
老闆拱着手把我等人讓到屋子東南角一間【雅間】裡。
說是雅間,實際上這裡非常簡陋,隻不過比外面安靜那麼一點。
雅間北面左手靠牆是貨架,陳列一些雜貨,還有四五個封缸酒壇。貨架前兩步是櫃台。櫃台西邊橫兩張餐桌,有幾個客人似乎并不怕我們,依舊坐在櫃台旁邊大吃大喝。
中間是店門與内房通道。這個不大的酒店中,隻有雅間顯得體面一點。
這個鎮子其實也挺窮的,這間酒館是鎮上唯一一家飲食場所。
老闆自然不敢得罪武士老爺,在我們進來前,已經把桌椅收拾好了。
他看到幾個拿着刀的武士進酒店,頭一個身材稍高而單瘦,眼睛不大而圓亮,身上穿的和服非常華麗,外面還套着一層羽織,令人一眼就看出身份很高。
他請他們坐,随面大聲地喊:
【麻吉,給這些老爺備好的酒菜!】
麻吉估計是他店裡的夥計。
我走前面,跟他進來的人,任意入坐,什麼上座下座,全不在意,還有幾個虛位。
酒店的小夥計先端上來一壺茶,按照日本人的習俗,喝酒前一定要先喝一杯茶,但是我對這種品質明顯不怎麼搞的茶葉很不感冒。
我擺擺手,說:
【我們進的可是酒館,不是茶館啊!】
店老闆随機應變,說:
【好好好!到底是武士,就要像個武士一樣,麻吉,把茶撤了,上酒上菜。】
老闆剛要走,又被我拉住:
【你這裡有什麼好酒?有什麼好菜,說給我聽聽!】
【酒是五年藏的濁酒。菜有炒牛蒡,天婦羅,鲇魚糕,水豆腐,甘筍片……】
【好,都給我來最好的!】
其實都沒什麼好吃的。
【對,都來最好的!我們大将不會虧你們。】
細川忠興毫不臉紅的替我擔保。
【好好好!來最好的!】
老闆答應着,忙活去了。
幾個【吃客】跟我打起哈哈來:
【大将,今天咱們好好來幾杯。】
【我要和主公見個高低!】
事實上,這些家夥的酒量怎麼能和我比,最後除了前田慶次和細川忠興兩個人之外,其餘人都團滅了。
【主公,我已經吃飽了,走,咱們回去吧~~~】
【先别忙着走,你看看外面,店家的老闆在幹什麼?】
我的聲音與喝酒時完全不一樣,又冷又硬,那不是在勸酒,而是在下命令。
前田慶次跟了我許多年,他馬上就反應過來,我切換到【家督模式】了。
裝作不經意的朝外面瞄了兩眼,然後小聲的跟我說:
【那個老闆正在算賬呢,明明不是字,卻算得挺[懂道]的,呵呵。。。。。。】
倒是細川忠興說道:
【主公你要是有事情想跟我們說,在軍營裡面說不就好了嘛,幹嘛要到這種地方來?】
【我隻是覺得好久沒有改善夥食了,想讓你們兩個喜歡吃吃喝喝的家夥過過瘾。】
【呵呵,這小地方實在沒什麼可吃的。】
【别不知足了。。。。。。】
我将濁酒喝完。
【山崎的别動隊現在已經深入敵後了,所以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差不多?主公,難道你要跟吉川元春開戰了?】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羽柴少将(猴子的官位是從五位下左近衛少将,比我略高一些)在濑戶内海把小早川隆景打得擡不起頭來,我這邊要是不争氣一下的話,将軍大人會發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