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入山下領的那一刻,陳平安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滿目所見一片狼藉。
稻田被毀、農戶的草房冒着滾滾的濃煙,通往山下砦的官道旁還陳橫着七八具滿身皿污的屍體、從衣着上看應該是這附近的農戶。
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出乎了陳平安的意料,這局面已經不是單純鬧事的問題了,這分明就是一揆勢的節奏啊。
“這什麼情況?不是說因為養豬的問題起了一點小摩擦嗎?怎麼都死人了?”
“就是啊,估計掘祖墳也就這樣了吧!”
“主播,你這領主不好當啊,養個豬都能暴動,你要是讓他們吃肉還不得造反啊!”
“不對啊,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這好像不像是單純的暴動啊!”
直播間裡的質疑馬上引起了陳平安的注意,他勒住馬停在了一具屍體旁,他翻身下馬将那具俯卧在污泥之中的屍體翻了過來。
隻見那屍體的兇前有着一道長約一尺的傷口,那傷口平滑分明就是被利器割開的。
早在他遷空山下領的時候,所有的武具已經全部被收繳上來,那些農戶手中不可能還有打刀之類的武器。
這時鸠山和更木也來到了屍體旁,鸠山瞥了一眼那屍體上的創口說道:“這是忍刀造成的傷口,看來這并不是單純的騷亂,而是有人蓄意破壞!”
聽完鸠山的話,陳平安皺眉道:“誰負責山下領的家豚領養事務?”
“是下田大人!”左之助說道
“什麼?下田?他怎麼會在這裡?”
陳平安當時就毛了,下田這個老頭雖然為人古闆,不懂變通,但他可是服部家唯一有處理内政經驗的老臣,要是他有個意外,後果比兵敗還可怕。
左之助見陳平安問起,他撓了撓頭道:“本來負責這裡的大竹那天不舒服,所以下田大人就替他來了……”
“混蛋,他帶了多少人?”
“五個荷馱足輕,還有兩個武士……”
還沒等左之助說完,陳平安立刻打斷他道:“他們在哪裡落腳?”
這一次左之助也答不上來了,自從他們焚毀了山下砦,山下領就再沒有可供防禦的設施。
所以來這裡一般都會随便找個農戶,辦完事立刻就返回了,他也不知道下田會在哪裡落腳啊。
就在陳平安一臉惱怒準備罵人的時候,一道紅色的煙霧從山腳下的一處農戶中飄了出來。
那是服部家專用的傳訊煙玉,每種顔色都代表不同的意思,而紅色表示有埋伏,危險!
陳平安看到那紅色煙霧沒有絲毫猶豫翻身上馬就要向紅煙方向沖去,但鸠山卻攔住他道:“主君,不可!”
“讓開,我要去救他們!”陳平安此時已經急紅了眼,他必須要去救他的家臣。
但鸠山卻堅定的站在他的面前道:“那些人已經做好了為服部家盡忠的準備,您難道想讓他們的犧牲變的毫無意義嗎?”
鸠山的質問讓陳平安頓時冷靜了下來,他在短暫的思索後命令道:“鸠山,你立刻回小松領調動兵隊,左之助你立刻趕往大内領通知更木戒備,其他人跟着我從左邊的林地包抄過去。”
這一次鸠山并沒有再阻攔陳平安,因為他知道此時的陳平安已經恢複了冷靜。
他和左之助分别向陳平安躬身行禮接着翻身上馬向着相反的兩個方向疾馳而去。
而陳平安看着身後那二十名精銳武士緩緩拔出了佩刀看向紅煙的方向,希望一切都還來的及!
……
平太握着打刀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着,他望着窗外那十幾個穿着農民的衣服,渾身殺氣騰騰的家夥緊張的咽了口唾沫,作為一個荷馱足輕,他哪裡見過這種陣勢。
“難道今天要死在這裡嗎?”平太一想到再也無法見到家中的媽媽和心愛的禾子,他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但當他看到毫無懼色的下田隼人時,他不由的感到一陣羞愧,這位大人表現出來才是一個武士應該有的樣子!
“對,他也要努力成為一名真正的武士!”
平太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緊握着打刀,但他的身體依舊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井上英男手握太刀守在門口緊皺着眉頭,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攻進來。
從他們的隊伍被這些不明身份的武士襲擊,他們似乎并沒有想殺他們的意思。
他們隻是把他們趕進這農舍之中,便停止的攻擊,他們到底打算幹什麼?
就在井上英男思索着門外這些襲擊者的目的時,一直未出聲的下田隼人站了起來。
他拔出腰間家傳的佩刀沉聲說道:“井上,放紅色的煙玉,這是一個圈套,他們在以我們作為誘餌,不管本家來的是什麼人,他們都會遭到襲擊!”
說完他看向屋裡的衆人道:“服部家的戰士們,今天就是為主君盡忠的日子,拿起你們的武器跟着我戰鬥到最後一息,讓他們見識服部男兒的氣概!”
下田說完,屋子裡的七個人反應表現出不同的反應,井上英男立刻從懷裡掏出了煙玉将其點燃,而另一個武士下村一雄則立刻守在了門口,他知道隻要這煙霧升起,外面的那些人就會發動攻擊。
而那五個荷馱足輕卻遲疑的握着刀看着傲然挺立的下田,在短暫的沉默後,三個人扔掉了手中的打刀沖出了房間,他們一邊沖一邊大喊:“我們投降,不要殺我們!”
平太和另外一個荷馱足輕互視了一眼,低聲罵道:“懦夫!”
接着他們便堅定的站在了下田隼人的身邊,在苟且的活與壯烈的戰死中,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當圍在外面的那些不明身份的武士看到屋中飄散出的濃郁紅煙時,他們立刻意識到了不好,叫嚣着向草屋沖了過來。
那三個投降的足輕并沒有因為他們的懦弱而幸免,在那些武士如潮水一般湧向草屋的時候,順道将三人剁成了肉醬。
望着那些越來越近的武士,下田高舉着刀大聲的喊道:“不要害怕,勇往直前,讓他們領略服部家男兒的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