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房門輕扣,趙普照着規矩敲響了房門,然後後退一步,欠着身,等待着開門。
“誰呀?”
不多時,房門便開啟,一個花甲老人開了門,探出了身子,瞅着外面。
“叔祖,我趙普。”
趙普微微一笑,朝着面前的老人恭敬的說道,說完又是揖手,彎腰,動作标準。
“是趙普啊,快,快些進來……”
見着趙普,老人面露喜色,大手一抓,便是拉着趙普進了房門。
“咦,你這面上挂着什麼,好是污穢,快快擦去!”
隻是一個照面,老人很快便發現趙普面上的那一口濃痰,白白的,十分顯眼。
趙家雖然現在沒落,可現在還算是大族,趙普也是族内少有的讀書人,如此作态,顯然丢了趙家的人。
看着趙普,老人眉頭擰了起來,這趙普每日不是子曰孔孟就是抱着論語在家揣度,那作為孔孟弟子,可是非常注意自己的儀表的。
今日怎挂着一臉濃痰來找自己?
“這是叔父留下的。”
提着口痰,趙普便藏着笑了一下,然後又是揖手:“今日,我本想去找叔父要回家父彌留田産,但是未有想到,那叔父不由分說便是吐了我一臉,又将我趕了出來……”
“趙仁……”
聽着這裡,老人也是明白了。關于趙仁的事兒,一直是趙家不常提起,卻心中明了的。
老人名叫趙安,照着輩分算來是趙普的叔祖,即便是趙普的親爺爺在世也要叫他叔父,是标準的幺房老輩子。
世道紛亂,即便是大族的趙家也隻能随着時代随波逐流,偌大的家族而今僅剩下數百人,可唯獨這趙安才老一輩之中活了下來。
世上多事,不過田地倆字。
國與國之戰不外乎田地,家與家争也是田地。
趙仁雖名義上保管這趙回的土地,可一直以來薄待趙普,這田地完全已經被趙仁給收下了。
不過這趙仁也做的太過分了。
“來,跟着我,我要去找那趙仁!”
族人現在都怕趙仁,趙安不怕,宗族禮法擺在這裡,他這幺房老輩也不是虛名。
而今天下紛亂,可亂的是天才,宗族卻依舊,亂不得。
言罷,趙安便是直接一把抓住了趙普,腳踏着步子便是直接朝着外面走去,連自家大門都沒有鎖。
趙仁的宅院是整個村子最大的,那已經算不上農家小院,高牆青瓦,門口還立着兩個器宇軒昂石獅子,瞪大了的眼睛釋放出一抹詭異的光芒。
這院子不僅大,而且格調高,光是那朱紅色的大門,再配上門口兩尊石獅子,讓人一看便知曉這裡是大戶人家。
“咦,這味兒太濃了,這家夥是不是上火了!”
此時,趙仁府邸的門口,一群家仆正捏着鼻子,幾個拿着刷把清掃着地面,還有幾個拎着水桶,不斷的朝着地面抽水。
所有人都在齊心合力做着清潔,處理着眼前的穢物。
“快點,快點,快點清理幹淨!”
在忙碌的家仆旁,一個身着華服的中年胖子,掩着口鼻,不斷的揮動着衣袖朝着家仆們催促着。
“這趙普也太過分了,竟然在家門口撒尿,這家夥還是讀書人嗎?”
中年胖子旁邊站立着一個老人,這老人穿着就樸素多了,他朝着中年胖子開始抱怨起來。
這中年胖子便是趙普的叔父,趙仁。而在趙仁身邊的老人便是而今趙家的管家。
跟在趙仁身邊還有一群老者,這群老人身着更為樸素,連趙仁身邊的管家也比不上,他們隻是在一邊看着,然後附和着。
“這趙普越來越過分了,諸位都是趙家長輩,你們都可是看見了,我家門口這一片污穢,全是那小子做的……”
指着地上的黃水,趙仁說道。
雖是家仆還在用力清洗,可宅院之中還是冒着刺鼻的騷味,尿騷味!
嗅着味道,一旁的趙家長輩,紛紛皺眉,心說,這趙普也真夠狠的了,竟然在趙仁家門口潑糞,還自産自銷。
看着指着污漬的趙仁,這些長輩豈會不知這趙普為何這般,平日裡的趙普老實巴交的,滿口成仁取義的,哪裡會這般使這潑皮手段,顯是被逼急了。
但是奈何,現在整個趙家上下都要仰趙仁鼻息,所以紛紛揣着明白裝糊塗,低頭不語,眼神遊離,等趙仁抱怨完了再去安慰一番,計劃通。
趙仁卻在一邊喋喋不休,抱怨着趙普為人狡詐,什麼丢盡趙家顔面,無顔面對其父趙回。
說道今天的事情,趙仁便是氣急了。
本來趙普前來索要土地之事兒,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前來,倒也不奇怪,換做往常,趙仁隻需要苦口婆心幾句,那趙普便會感恩戴德的走了……
可今日,這趙普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進門時恭恭敬敬,進門後便罵罵咧咧,完全就是一個潑皮無賴,是來收高利貸一般。
大大咧咧的坐下,叔父也不叫了,直接耍潑。
翻箱倒櫃的也就算了,家中古董瓷器,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估摸着全都得報銷。
氣急之下,趙仁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直接叫着家仆将趙普叉了出去。
本以為這趙普應當就此收住,是萬萬沒想到啊,這趙普完全是瘋了。
被丢到門口之後,家仆鎖門之後,這家夥直接解開褲腰帶,直接朝着趙仁家的豪門就是尿了一泡。
若不是守門家仆細心,發現這味道兒不對,開了門,不然這家夥眼瞅四周沒人還準備給你來一泡大的。
這一會趙仁是真的來了怒氣,直接張口便是一抹濃痰,朝着趙普直接飛來,吧唧一聲落在了趙普的臉上。
可趙普卻哈哈大笑起來,口喊着,長者賜,不可辭,便笑嘻嘻的走了。
然後,過了不久便是一桶農家肥又給你丢在了大門口!
不用想也是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這趙普真是太可惡了。
沒有多想,趙仁便是拉來了趙家長輩,指着犯罪現場,控訴着趙仁的種種罪過,以求在道德上站在制高點。
“叔父好,諸位叔伯好!”
就在趙仁滔滔不絕演講着趙普累累罪行的時候,一個輕柔而又有力的聲音忽然響起。
聽着這聲音趙仁便是感覺自己渾身一顫,脖子一縮,果然扭頭便看見了自己最不願看見的人,趙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