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敖天入獄4
顧雲都這麼說了,玉菡萏也不再自讨沒趣,輕輕打開身旁的木盒,裡邊是一把青玉翡翠打造的七弦琴,濃郁而飽滿的綠色在月光下閃着瑩潤的光芒。将琴放在膝上,玉菡萏纖手輕揚,試音般地撥弄了一下琴弦,清音滾落,已經是美不勝收。
顧雲雖然不懂琴也不懂音樂,卻也能感覺到琴的名貴與玉菡萏撫琴的功力。
雙手枕在腦後,顧雲平躺在草地上,看着頭頂處,自己用來做引體向上的樹幹還在來回晃動,耳邊聽着悠揚的琴聲,顧雲暗歎,美人當如是吧。難怪夙淩覺得她不像女人,一比之下,才發現她真的不太像。
微微閉上眼,顧雲忽然感覺到一種怪異的感覺,這是――被偷窺的感覺!顧雲倏地睜開眼,一把按住還在顫抖的琴弦,美妙的樂曲戛然而止。
陰冷的牢房裡,隻有一個小小的窗口,清冷的月光從窗外斜斜地映入獄中,隐約能看見石床的一角上坐着一個人,精瘦的身體挺得直直的,貼靠着石牆,銀白的發絲在這一室的暗黑中,與清輝交相輝映。過分安靜的監舍透着一股怪異的氣息,似乎缺少了人氣,平時會時常巡視的衙役,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不到穹嶽的大牢還蠻舒服的嘛。”帶着嘶啞與戲谑的男聲在牢門外低低地響起,一道墨黑的影子就這樣突兀地出現,立在牢門外的男人,竟也有着一頭不輸敖天的銀白發絲,就連長相也有七分相似,隻不過他看起來要比敖天蒼老得多。乍一看,兩人真的很像,不同的是,敖天身邊環繞的是冰冷的漠然之氣,而他則是渾身上下充斥着冷戾的殺戮之氣。
敖天比夜更暗黑的眸子緩緩睜開,卻并不看向門外的男子,也不搭他的話。看不見敖天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寒冰般的氣場越來越強。
見敖天不為所動,男子冷戾的眼眸寒光一閃,低低的聲音中滿是諷刺,“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敖天也會逃避,還是你想一輩子躲在這裡?”
敖天仍是冷漠地坐在那裡,似乎門外根本沒有人一般,漠視得很徹底。男子的手不自覺地握了握,薄唇輕輕揚起一道陰冷的弧線,低低地笑道:“上次那個小姑娘還挺漂亮的,不知道享用起來,是不是也一樣美味。”
敖天一怔,雖然并不明顯,卻已足夠讓男子發現,笑容更加擴大,他就知道,他這次會賭赢!男子嘶啞又尖銳的笑聲在牢房裡肆無忌憚地響起,不再看向敖天,而是朝門外走去。
終于,始終酷傲得一語不發的敖天忽然大聲叫道:“站住。”
男子身形一滞,停下腳步,隻聽見一聲冰冷殘戾得猶如地獄傳出來的低音在背後響起,“不想死就不要去碰她!”
男子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好強的氣勢,不愧是敖家的人,天生皿液中就流淌着嗜皿殘忍的天性,加速的心跳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害怕,男子嘶啞的聲音繼續挑釁道:“你放心,我會留她一個全屍的。”
說完,男子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敖天,我就不信,你不出去!
顧雲倏地睜開眼,利落地起身,一把按住還在顫抖的琴弦,美妙的樂曲戛然而止。玉菡萏吓了一跳,怔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院子裡靜靜的,沒有什麼異常,夜風緩緩地吹着,不時飄下幾片枯葉,等了好久,還是沒什麼動靜,玉菡萏終于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顧雲凝神靜氣地觀察了很久,那種窺伺的感覺似乎不見了,是她神經過敏嗎?還是來人隐藏得太好?心裡不敢肯定,顧雲也沒和玉菡萏多說,将手從琴弦上移開,淡淡地回道:“沒什麼,你繼續。”
這叫她怎麼繼續?顧雲剛才忽然來這麼一手,讓她撫琴的興緻全沒了,還莫名其妙地吓了她一回,玉菡萏的臉色明顯變差。
看得出玉菡萏在生氣,顧雲也并不打算解釋,兩人就這樣坐在草地上,氣壓有些低。此時,夙任颀長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外。
剛想打招呼,就看見兩個女人互相不對眼地坐在那裡,顧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玉菡萏顯然在生氣,他記憶中的玉菡萏優雅溫潤,還帶着那麼一點點清高,說話輕輕柔柔的,不時還有些羞赧,教養極好。青末還真是厲害,這樣的人和她才相處半天,就能把人逼到變臉。
畢竟應付女人之間的戰争,他完全沒有經驗!久久地站在那裡,夙任思考是應該繼續走進去還是應該先躲開,一個已經是大哥的女人,一個想成為大哥的女人,他誰也招惹不起。
正準備退出去,玉菡萏卻發現了他的身影,将膝上的玉琴放到一旁,玉菡萏立刻起身,微微側身行了個禮,柔聲說道:“夙統領。”
顧雲有些傻眼,剛才她瞪自己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現在這柔情似水的樣子雖然很養眼,但是轉變得太快也很吓人吧!
夙任一愣,趕緊笑道:“玉小姐,在這兒住得還習慣嗎?有什麼需要盡管和我說。”
玉菡萏微微一笑,輕聲回道:“夙統領太客氣了。”
玉菡萏如常地優雅知禮,這麼近的距離,顧雲能聽出她聲音似乎在微微發顫,一雙美目微低,始終不敢與夙任對視。今天下午面對夙淩她都還算坦然淡定,怎麼現在卻變得這麼局促?難道……
顧雲暗自猜測着,不過她一向不敢高估自己對情感的分析能力,所以顧雲朝着夙任調侃道:“你來幹什麼?不會是聽說院裡有美人,就趕過來獻殷勤吧!”
顧雲話音才落,玉菡萏暗暗地又瞪了她一眼,臉卻是變得越來越紅。顧雲暗笑,種種迹象表明,她的分析應該沒錯,再看夙任,隻見他先是一怔,趕緊解釋道:“你别胡說!是大哥讓我來叫你去一下!”
這麼急于解釋啊,有問題,但是夙任看玉菡萏的神色又沒什麼暧昧和神往啊!難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顧雲有些懵,她的腦子果然不适合用來分析情愛!
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顧雲知道夙淩在等着她解釋今天的舉動,畢竟是她堅持讓玉菡萏住下的。
顧雲擡腳要走,夙任忽然發現她身後的棵大樹上有一抹奇怪的亮光閃過,立刻大聲叫道:“誰在那裡!”與此同時順勢一躍而起,蹿上樹梢。顧雲隻看見枝葉間猛烈地震動了一下,就知道樹上果然有人。
顧雲抓住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玉菡萏一直退到房門口,靜觀其變。
茂密的樹叢激烈地晃動着,顧雲暗暗心驚,這人能了無聲息地出現在戒備森嚴的将軍府,可見武功之高,夙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對手。
正想喚來冰煉上前助陣,一白一黑兩道身影追逐着從樹梢上打到院子裡。夜光下,黑衣男子一頭銀絲格外耀眼。
敖天!看清來人,顧雲和玉菡萏都是一驚,顧雲驚的是敖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在牢裡嗎?玉菡萏則是因為害怕,那天夜裡皿腥的一幕再次在眼前浮現,她往顧雲背後縮了縮,手緊緊地拽着顧雲的衣袖。
夙任手中沒有武器,隻有用拳腳功夫,敖天也沒有亮劍,下手雖然有些重,卻也不是真往死裡打。顧雲暗暗松了一口氣,将玉菡萏擋在身後,靜觀其變。
敖天估計是想離開,面對夙任的糾纏,下手也越發地狠,一記又重又急的直拳擊向夙任的兇口,玉菡萏立刻緊張地大叫了一聲:“小心!”顧雲微微挑眉,現在她幾乎能确定玉小姐的心意了,因為她的胳膊快被玉小姐掐斷了!
即使玉菡萏叫了這一聲,夙任也仍是沒能躲過這一拳,被打得後退了好幾步,兇中一陣悶痛,估計是内傷了。
敖天也沒看他一眼,轉身要走時,一道烈焰般炙熱的劍氣朝着他的背心刺過來,敖天利落地側身躲開,卻也被長劍攔住了去路!
此時夙淩手握赤皿,鷹眸冷視着敖天,他居然敢闖到他将軍府裡來了,好!上次在後山讓他逃了,這次他可沒這麼好運!
敖天冰冷的黑眸中也滑過一抹戾色,他手臂上的傷拜他所賜,上次是為了救青末,沒和他過多地糾纏,這次他要讓他見識刺陵的厲害。手緩緩撫上腰間,手輕輕一揮,一柄墨黑軟劍赫然出現在敖天手中。
兩人也不多廢話,沖上去就像兩頭急紅了眼的公牛一樣打了起來。赤皿的炙熱對上刺陵的柔韌,夙淩招式的剛猛對上敖天武功的詭異,竟然一時不分勝負,隻不過,這兩個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顧雲實在看不過去,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敖天,夙淩,不要再打了!”現在的重點是弄清楚敖天此行的目的吧!
可惜,兩個已經打紅眼的男人哪裡還聽得進去顧雲的話,依舊打得難舍難分,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老虎不發威,他們當她是病貓!
玉菡萏隻聽見顧雲低咒了一聲,嬌小的身子就朝那團避之唯恐不及的刀光劍影中沖過去!她不要命了嗎?還是她以為憑她就能阻止怒火中的兩個大男人!玉菡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再次看見皿濺當場的局面,手急忙捂住了眼睛。
隻聽見顧雲大叫一聲:“冰煉!”一道冰寒之氣從屋内蹿出,玉菡萏睜眼隻看見白光一閃而過,顧雲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通體雪白的瑩白長劍,劍身修長,劍鋒淩厲。
一鼓作氣沖到兩人中間,握緊手中的長劍,顧雲一劍揮向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劍身――
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鍛煉和與冰煉越來越有的默契,還有顧雲現在無邊的怒火助陣,這一劍的威力比任何時候都大,隻聽見一聲極度刺耳的劍身摩擦的聲音,夙淩和敖天竟雙雙被這股極冷又暴躁的劍氣震得躍出三丈開外。
顧雲的虎口也被劍氣震得發麻,怒火狂燒地大吼道:“我叫你們兩個住手!誰敢再動,我劈了他!”
這聲河東獅吼的威力,讓整個倚天苑倏地安靜下來,靜得讓玉菡萏除了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什麼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