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陣陣,寒意襲人。
可廚子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渾身都在冒汗,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大顆的汗珠子,混合着油花,一滴滴晃來晃去,雖不舍得、卻依然先後滾落,就連頭頂上都在冒着熱氣,仿佛已經功參造化,眼看着就要舉霞飛升了!
廚子臉上在滴汗,心中卻在滴皿。手中舉着刀試了又試,卻不知從何下手?
因為他并不知道牛肉湯如何做?想他自幼拜名師習練庖廚之藝,而今已數十年矣,不說是此道第一人,可既然能被高朋聚客棧延請,豈能沒兩手絕活?
可是,某家這輩子做過各種飯食,伺候過販夫走卒、達官貴人,可那牛肉湯是個什麼鬼?
“你是廚子嗎?怎麼還不動手?哦,我知道了,你是不知道做牛肉湯。哎……一個連牛肉湯都做不來的廚子,也好意思做廚子?”星樂毫不客氣地訓斥廚子。
趙無敵見星樂胡鬧得有些過分,便開口給廚子解圍:“将那大骨頭給砍成數斷,一段隻要半尺長,注意不要将骨髓浪費了。
再将那軟骨、牛筋各取一些,切成寸長……取一些精瘦的牛肉切成塊,洗幹淨了,擱大釜中加水炖,先用猛火燒,待釜中水沸騰以後再用文火炖,要不少于兩個時辰,多則不限。
對了,要時常看看釜中的水量,始終保持一定的水,牛肉湯的精華就在湯汁之中,給蒸幹了可就白忙乎了!”
廚子就是廚子,一聽就明白了,且心中很不以為然。這牛肉湯的做法太簡單了,窮苦人家就經常幹,吃不起肉便弄點骨頭,扔鍋裡加滿水一煮,然後一人喝一碗,沾一點肉味也是好的。
廚子連連點頭,一臉地谄媚感謝着趙無敵,心中卻在嘀咕:“特奶奶的,這些富貴人口味可真不是一般重,好酒好肉吃多了,便想方設法地換口味,你看,就連窮苦人家的‘豬食’都當個寶……”
廚子心懷怨怼,手底下卻不敢閑着,将菜刀剛剛舉起,對着大骨頭就砍了下去。
“噹!”
趙無敵一聽這聲音就不對,擡眼一看,果不其然,骨頭還是完整的骨頭,而菜刀卻蹦起老高,差點将廚子的牙給磕掉。
再看看他手中的菜刀,刀口處出現一處缺口,明顯是剛剛崩掉的。
廚子怒了,舉刀就要砍,卻被趙無敵給喊停:“慢!你那菜刀太輕,刃也太薄,然後能砍斷骨頭?”
廚子将菜刀湊到眼前,看了又看,再看看那粗大的骨頭,一臉的無奈。
他在客棧中烹制食物,從來都用這樣的菜刀,可是,在骨頭面前,他也知道這樣的菜刀不合适。但,誰家大客棧的廚房中會砍骨頭?
“呵呵,某家來幫幫你吧!”趙無敵不想廚子受窘,可摸了摸身上,卻别無刀具。隻好四處打量,最後将手朝星樂一伸,道:“星樂,将你那短刀讓我使一下。”
星樂的腰間别着一把短刀,連鞘帶柄長有一尺,烏黑的刀鞘,暗紅的刀柄,其上還鑲嵌着一顆綠瑩瑩的寶石,看上去十分名貴。
她見叔叔師父打她那把短刀的注意,心中十分不願意,可又不敢拒絕,不情不願地将短刀抽出來,遞給了叔叔師父,口中還在小聲地咕哝着:“叔叔師父,能不能不要用來砍骨頭?這可是我……我爹留給我的唯一東西……”
趙無敵接過那把短刀,看着雪亮的刀鋒,道:“放心吧,星樂,叔叔隻是借用一下,保證會完好無損的。”
他手持短刀,對着粗大的牛骨“切”下去,隻見一層黃金般的光芒将刀刃給包裹住,刀起刀落,就如同快刀斬朽木,輕松自如。
他的确是在切,而不是砍,一刀又一刀,案闆上面那兩根粗大的牛骨一截截地斷開,每一截都差不多長,切口平整而光滑,露出其間飽滿如玉脂的骨髓。
趙無敵切好了骨頭,剩下的就是廚子的事了,不過,他看着堆積在案闆的骨頭,還是不忘交代了一聲:“這牛骨分量太多,而切開以後,放置時間過長會變了味道,你可多備幾隻大釜,一次性給熬了。這牛肉湯并不怕擱置,且熬得時間越長,味道越濃,想吃的時候熱一熱就好。”
他将短刀還給了星樂,小丫頭接過短刀還不放心,苦着臉将短刀湊到眼前仔細查看,看看是不是讓叔叔師父給糟蹋了,變成菜刀一樣。
可手中的短刀的确是完好無損,就連油珠子都沒有沾染一星半點。
這怎麼可能?刀砍骨頭,怎麼會不沾染油珠子?
星樂兩眼放光,急不可耐地叫道:“叔叔師父,你會仙法嗎?星樂也要學。”
“什麼仙法?這就是叔叔交給你的内家心法,隻要你肯努力,就能修到這種境界。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達到這種境界,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趙無敵道。
“哦……”星樂很失望,有些無精打采,同時,心裡也很不服氣。叔叔師父你也比人家大不了多少,卻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哼哼,星樂一定會努力的,總有一天要讓你對星樂刮目相看。
最難伺弄的牛骨已解決,接下來廚子将軟骨、牛筋和肉按照趙無敵交代的給一一切好,洗幹淨了,放在老掌櫃讓夥計搬來的幾口大釜中,擱在火爐上開始熬湯。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廚子就行了,一個大廚子,帶着一個學徒,外加好幾個夥計,還伺弄不了幾口大釜?
趙無敵示意星樂和清風随他回去,有他們在這兒杵着,人家廚子心裡鬧騰得厲害,不如且去,将廚房還給人家。
清風想起了什麼,道:“對了,我去找老神仙拿藥。”
“這個不急,過一個時辰也可。”趙無敵道。
三人回到後跨院中,清風自去了,他和星樂進了沫兒的客房,見沫兒正在練功,便沒有吱聲,在一旁等待。
待沫兒行功已畢,又指點了一番,又将外衣給她穿上,以免受了涼,身子又不好了。
沫兒一邊着衣,一邊道:“時候已經不早了,郎君就不要在這厮混了,還是去找魏司馬才是正經,可不要讓月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