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縣衙的中堂裡,秦大山被縣丞等人一口一個“将軍”給叫得骨頭都酥了,一連幹了三碗上好的劍南燒春。
你看看,人家可都是情真意切誠心實意,古人尚且知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俺秦大山堂堂好男兒,豈能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
縣丞等人也沒辦法啊,這厮雖然隻是一個隊正,可人家是大将軍的親兵隊正,還是老秦家的家生子,可不敢把他當作普通的殺才對待。
不把他伺候好了,那天在大将軍面前嘀咕幾句,可就夠他們受了。雖然他們是地方官,不管軍方管,可人家是正三品大将軍,在朝堂之上還能沒有個三朋四友的,随便拿你一個似是而非的錯,你的仕途就完了。
就在秦大山拿着一碗酒正準備幹下去的時候,周縣令來了,帶着三個女子,一個身段豐盈媚眼如絲,另外兩個還是青澀的嫩果子。
周縣令朝秦大山一揖,滿面愧疚地道:“秦隊正,本官真是慚愧的很,宅中隻有這三個模樣還看得過去的,實在是湊不夠七八個啊,還請将軍在大将軍面前美言幾句。”
秦大山瞪着牛眼在那三個女子身上轉悠半天,愁眉苦臉地道:“周明公啊,這個……才三個,差得有點遠啊!”
縣丞和縣尉正在擠眉弄眼,小聲嘀咕:“那不是明公的如夫人劉氏嗎?明公這是要把她送給大将軍,可真舍得本錢啊!”
正好他們聽到秦大山不滿意的咕哝,彼此對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輕笑,就像是兩隻偷吃了雞的老狐狸。
縣丞朝秦大山拱手道:“将軍,下官家中倒是還有一位女子,極會伺候人的,願獻于大将軍。”
縣尉也湊熱鬧:“将軍,某家也有一女,才藝俱佳,願獻于大将軍。”
秦大山一看,伸出左手,搬着數手指頭,說來說去,正好一隻手之數,覺得還不滿意,把一雙牛眼瞪着那位沒有吱聲的主薄。
周縣令送了三個,縣丞一個,縣尉一個,你這做主薄的怎麼也得來一個吧?
主薄是個小老頭,新城土生土長的人,家中隻有一個老妻,并無侍妾,你讓他拿什麼去孝敬?
他苦着一張老臉,花白胡須不停抖動,看着秦大山拿滿懷期盼的牛眼,還有縣丞縣尉等幸災樂禍的眼神,一狠心,咬牙道:“将軍,下官家中有一女,年方十五,願于大将軍薦枕席。”
縣丞等人一聽,先是一愣,接下來在心中紛紛破口大罵:“你個老東西,可真夠狠的。我等不過是送個小妾而已,你竟然送閨女,到底是你棋高一着,占了先機。”
他們送的是小妾,不過就是一件活物,一件禮品,而主薄則是送親生閨女。
主薄雖然官小,那也是正經八百的官家小姐,身份自然不是他們幾家的小妾能比的。
說不定大将軍一高興,就能給她在有司部門記個名,從此可就成了有品級的命婦。那樣一來,父以女貴,老家夥立馬就能爬到他們頭上,前途無量。
棋差半招,滿盤皆輸。
秦大山騎着一匹大黑馬,臉色微醺,牛眼半紅,懷裡揣着幾片金葉子,帶着幾名親兵回一戰。
後面跟着三輛牛車,一輛驢車,載着六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其中有眉開眼笑的,有心懷憧憬的,也有哭哭啼啼的。
哭哭啼啼的是主薄的閨女,一個年方十五的小娘子,被老爹一狠心送給大将軍做侍婢,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混一個有品級的小妾,拉老爹一把。
一個邊地下縣的主薄家閨女,如果能給正三品大将軍做妾,也不算是委屈了她。不過,對于一個懷春的少女來說,誰不想嫁個年少俊美的夫郎,二人你侬我侬呢?
主薄是個窮措大,家裡連個牛車都沒有,隻能弄一頭驢拉車。
一行人來到驿站,秦大山大手一揮,把守門的軍士給扒拉到一邊,吆喝着車夫把馬車和驢車直接給趕進了後院。
進了後院,秦大山讓她們全都下車,然後揮揮手,跟趕蒼蠅似的将那幾個車夫給轟走了。
秦大山歪着腦袋對六個大小娘子說道:“大将軍規矩大,可不敢磨磨蹭蹭的,一個個都手腳利索一點,俺帶着你們去給大将軍看看。”
他領着一群大小娘子雄赳赳氣昂昂來到大将軍的書房,推開門,一開口,就是唾沫星子亂飛,一嘴的酒氣:“大将軍,小的無能,隻給你弄來六個女人,不過,小的瞅着其中有那麼一兩個,長得還有那麼點意思。”
秦懷玉心情不好,一擡頭就看到秦大山的紅臉,不由得怒火中燒,大聲斥道:“你個殺才,一嘴的酒氣,成何體統?下去自行領取二十軍棍……等等,先把幾個女子送到高朋聚客棧,讓她們把沫兒伺候好。”
秦大山對于打二十軍棍并沒有放在心上,就憑他那皮糙肉厚的身體,二十軍棍實在是算不了什麼,再加上魏文常又不在新城,誰會真的打他?
不過,大将軍為啥把這些女子送去伺候沫兒?莫非是不滿意?我就奇了怪了,他都沒看一眼,怎麼知道人家長什麼模樣?
他帶着一腦門的疑問,卻又不敢詢問,隻好道了聲“諾”退去了書房,大手一揮,道:“都跟着俺走。”
這才剛進驿站,卻又出來了,一行人……也就是秦大山帶着六個大小娘子,繞到了驿站隔壁的高朋聚客棧。
那小童清風正在院中玩耍,見秦大山帶着六個大大小小的女子過來,好奇地問道:“軍爺,您這是唱哪出?”
“我唱……臭小子,毛都沒長齊,你管得着老子唱哪出嗎?”秦大山正好心中不爽,逮着清風就是一巴掌……
清風身子滴溜溜一轉,再一晃,就離秦大山好幾尺遠,逃脫了他的魔爪,沖他扮了個鬼臉,道:“一頭大蠻牛欺負小孩子,你羞不羞?”
這時門簾一挑,出來一位清麗出塵的俏道姑,看到院子裡莺莺燕燕的樣子,不禁一愣,奇道:“這是怎麼回事?”
“仙姑,大将軍讓某送來幾個女子,伺候……我家沫兒小姐。”秦大山知道玉仙姑乃是世外高人,可不敢大大咧咧的。
至于稱呼沫兒為小姐,乃是大将軍親自吩咐的,而且,還特意指出不是義女,是老秦家正經八百的嫡親小姐,從此以後沫兒的母親就是秦大将軍的夫人,誰敢對沫兒不敬,就把腿給打斷。
“哦?”玉仙姑看看那些女子,不時蹙眉,不過,這是大将軍的家事,隻好輕聲道:“那就留下吧!”
縣令、縣尉和縣丞的小妾是一臉的失望,不由得心中慨歎:“烏鴉就是烏鴉,即便是飛上枝頭……還是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