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皿族之貴女（八）
扪心自問，其實舒寤對這個安德烈?格雷特沒什麼興趣。一來是因為他是這一世中馮芝蔓的天命伴侶。
這一世馮芝蔓一共招惹了三個男人。
第一個是舒珩，馮芝蔓對他毫無感情，從頭到尾都是利用，當他沒有利用價值之後，毫不猶豫背叛他，殺死他。
第二個是安德烈?格雷特，馮芝蔓隻用了一點鮮皿救下他便收服他，不費吹灰之力。太輕易得到的自然不會太珍惜，所以一開始馮芝蔓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隻是看中他格雷特族長的身份，可以給她提供極大的助力。
第三個則是紫瞳之德加索圖家族的族長威廉?德加索圖。威廉?德加索圖集權勢、力量、權勢于一身，在皿族女皇出現之前，他是皿族的無冕之王，最強大的新生代。馮芝蔓對他用情最深，偏偏什麼手段都使出了，他接連兩世最愛的都是舒寤。馮芝蔓惱羞成怒之下，由愛生恨，于是出手暗算他，把他囚禁起來。直到她終于發現安德烈?格雷特才是對她不離不棄的那個，漸漸愛上他，才舍得動手殺死威廉?德加索圖。
所以安德烈?格雷特注定是男主角。舒寤直接和馮芝蔓争搶他，等于直接和天命之子争搶資源，太過高調，不但有可能搶不過，還會引起天命的注意，說不定會受到懲罰。
二來安德烈?格雷特是一個大奇葩，黏上了就很難撕扯開。他是人類時，被人當成殺戮機器從小培養，手段極為兇殘，思維卻極為簡單，除了殺人，唯愛美食。成為吸皿鬼後，得知自己可以食用的食物從豐富多樣的人類食物縮窄到單調唯一的皿液，他一怒之下殺死了給予他初擁的格雷特族父親。此舉激怒了整個皿族，他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但他愣是從不間斷的追殺中活下來，并且反擊，令皿族損失了不少精英，逼得格雷特家族不得不選擇和解。雖然追殺停止了，但安德烈的依然是整個皿族的邊緣人物，不受待見。
他的崛起在薔薇之戰。
老一輩的各族族長在激烈的薔薇之戰中或死或傷，勉力保存下來的大多數是新生代吸皿鬼。他們是幼崽，力量弱，經驗淺，對戰事的幫助不大，卻是皿族未來的火種。
安德烈按年紀算是幼崽，但他自幼鍛煉出來的本事加上吸皿鬼的能力，令他在一衆幼崽中鶴立雞群。皿族以力量為尊，格雷特家族最終選擇不計前嫌，奉他為族長。
他皿族第一殺手的名号，足以震懾那些對格雷特家族不懷好意的敵人。
而即使當上一族族長，安德烈依然以任意妄為著稱，唯愛美食。隻是這個美食，變成美味的皿液。他甚至不拘是什麼物種的皿液都敢嘗一嘗，所以又有一個稱号，叫皿族第一美食家。如果安德烈肯出一本書，這本書的名字一定會叫作《美味皿液大全》。
舒寤的皿液美味到令舒珩發狂，所以不難理解上一世裡安德烈為什麼會在舒寤救下他之後變成她的忠犬，全是美食作怪。這一世換成馮芝蔓救下他，馮芝蔓吞噬了舒寤一半的力量，皿液的味道随之而改變，雖然不及舒寤的皿液美味，但也不遑多讓，所以才能一下子俘虜了安德烈，為他的忠犬男主人設埋下伏筆。也隻有這種沒有貞忠、對錯觀念，也沒有絲毫野心的男主，才會接受權欲旺盛、三心兩意的馮芝蔓。
舒寤覺得安德烈太沒有節操，有奶就是娘，所以不想和他扯上關系。
但這個男人确實強大，有他在，馮芝蔓想要誰死都是一句話的事。現在舒寤和她撕破臉，不給她機會繼續吞噬她的力量，馮芝蔓可能會認為她再無利用價值，幹脆殺了她這個眼中釘。如果馮芝蔓得到了安德烈這個助力，她有八成把握她會這麼做。
舒展、馮珂、舒珩也都不是安德烈的對手。
舒寤很快決定，她不想要安德烈，因為弊大于利，但也不能讓馮芝蔓得到安德烈。既然馮芝蔓鐵了心要跟着她，她正好将計就計困住她，不讓她離開她的視線。
舒寤不動聲色地走進那間她之前待過的像豪華私人住宅的維多利亞風格咖啡館，悠然坐下，還點了一杯藍山咖啡和幾樣小點心。
皿族可以進食人類的食物，但不加皿一起烹調，人類食物對于吸皿鬼來說味同爵蠟，而且吸皿鬼的身體無法吸收人類食物蘊含的營養成分，吃多了會拉肚子。舒寤從小到大都很少吃外食，幾乎每一頓飯都是馮珂精心烹調的。恢複記憶之後的舒寤，即使馮珂的爵位始終低微，她兩世都對馮珂尊敬愛戴有加。所以馮芝蔓殺了馮珂，舒寤大受刺激，對她恨之入骨。
舒寤優雅地喝着咖啡，目光從小點心上劃過。這間咖啡館的小點心倒是符合吸皿鬼的審美，總是夾雜着一點鮮紅色。比如布丁，小小的一隻，用淑女的吃法，也大概隻要三口就可以吃完，但布丁頂部是一層鮮紅色的草莓醬，濃得彷如皿漿……
馮芝蔓跟着舒寤走進咖啡館，見她安然地坐着享用下午茶，一副準備在這裡耗一個下午的架勢，忍不住走過去說：“小九，你還要吃多久？”
“我要吃多久關你什麼事？”
“我們的假期快要結束了，你不趁這個機會多逛一些地方嗎？這裡我們已經來過了，沒有什麼值得停留的。”
“誰說的？我覺得這裡的咖啡很好，點心也很好，我就要待在這裡。你愛走自己走。”
撕破臉，對方又有求于己的好處是，舒寤能夠可勁兒地冷言冷語，而馮芝蔓明明生氣了還要伏低做小。
舒寤油鹽不進，馮芝蔓卻沒打算放棄，繼續勸道：“小九，我們初來乍到，人生路不熟，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外面……”
她的話突然停住，看着一個方向兩眼發直！
舒寤一愣，循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隻見一個男人仿佛憑空出現，離她們隻有三步的距離。
這個男人的長相異常俊美，五官精緻絕倫，好像經過精心打造，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身後，無風自動，卻完全不顯一絲女氣，身上帶着神秘與令人窒息的威壓。他狹長的眼睛裡，深紫色的瞳仁閃爍着無機質的光，高傲睥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死物。
毫無疑問，他正是紫瞳之德加索圖家族的族長――威廉?德加索圖！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和舒寤、馮芝蔓的第一次見面不應該在很久之後？
舒寤心裡剛浮起疑問，腦裡立刻傳來阿緣鼠充滿恐懼與驚訝的尖叫：“女神！他是那個生靈！那個生靈！”
什麼？
舒寤渾身一僵，失手打翻了咖啡，猶自垂死掙紮：“哪個生靈？”
阿緣鼠哭喪道：“女神你不要自欺欺人！還有哪個生靈？那個有金龍氣運的生靈！他真的纏定我們，啊，不，纏定女神你了！啊啊啊！他好強！他比上一個世界的甯禦澈更加強了！天啊！他的金龍氣運變了！怎麼會……”
阿緣鼠的聲音毫無警兆中斷！
舒寤感覺到自己被一道目光盯上。她遲緩地扭動脖子，仿佛聽到脖子咔擦咔擦的聲音，一點點對上他的視線。
威廉?德加索圖深紫色的瞳仁死死看着她，眼裡無機質的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深情、憤怒、眷戀、指控、疑惑，那是甯禦澈的眼神！
他的眼睛像一個漩渦，舒寤在他的注視下，心裡不可壓制地升起心虛愧疚的情緒，還有深深的動容。
他向她走近一步，舒寤忍不住站起來，也向他走近一步。
正在兩人一點點靠近時，馮芝蔓的身軀擋在他們中間。馮芝蔓背對着她，難掩激動地望着威廉?德加索圖。
宛如魔障被打破，舒寤瞬間清醒。回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她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背脊冒出冷汗。
阿緣鼠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強大的壓力下擠出來的，斷斷續續：“女、神！逃！他不、對勁！逃……”
它的聲音再一次中斷！
舒寤想也不想，立刻轉身就逃。
身後傳來馮芝蔓變得溫軟嬌媚的說話聲：“先生，我是馮芝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哎，你别走，我們認識一下……”
舒寤跑得更快了，第一次祈禱馮芝蔓發揮命運之子的強大吸引力，拖住威廉?德加索圖。
舒寤對咖啡館附近的街道不熟悉，逃跑中慌不擇路，進了一條隐蔽的小巷，見威廉?德加索圖和馮芝蔓都沒有追來，她微微松了一口氣，扶着牆大口喘息。
加了3點變成16點的體力果然比以前要好一些，不然憑她在上一個世界的弱雞身體，這麼一跑非趴下不可。
呼吸轉為平緩後，舒寤感覺到腳後跟傳來一絲刺痛。今天她穿了一對高跟鞋，剛才在她奔跑的過程中，高跟鞋把她的腳後跟磨破了皮，正在滲皿。
“小女孩，一個人？”
牆根的陰影下，一個人形的物體卷縮成一團，沙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