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郎中找了一個避靜處,令幾個下人,找來兩口大缸,并用井水注滿,然後又命下人找來一把大刀和一塊磨石。
一切準備好了後,這才将小公子帶進屋來。
門被掩住了,鄭牧野與吳德不能進屋,隻好把耳朵貼在門闆上,聽着屋内的動靜。
宋郎中一面磨刀霍霍,一面讓羅林用水桶向小公子頭上澆水,小公子哪受過這個罪,哭喊着掙紮着,無奈身邊的華叔與張寶兒把他按得死死的,哪裡能動彈得了。
這邊羅林向小公子頭上澆一桶水,隻見他就猛地打一個激靈,腹部也跟着向上收縮一下,這樣連澆了五六次,小公子的下意識動作也跟着運動了五六次,宋郎中這邊繼續不停地磨刀,還不時地用手試着刀刃的鋒利程度。任小公子百般哭叫,宋郎中都不動聲色。
水又澆了兩桶,宋郎中這才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走到小公子的身邊,隻見他一手捏着小公子脖項上的大筋,一手拿着刀,大喝一聲:“今天我要剝活孩子了!”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小公子不聽則已,一聽大夫這會要活剝他,又是一個激靈靈的寒戰,他腹部緊縮,底氣猛然上提。拼命地喊出:“不要!”
再看宋郎中,刀已仍在地上。人也坐在了一邊。
小公子被松開了。
宋郎中讓人快将他渾身擦幹,換下濕透的衣服。然後叫内宅廚子燒碗姜湯,服侍小公子服下,這才去見鄭牧野。
其實這會兒鄭牧野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哪個做父母的聽到要活剝自己的孩子而能無動于衷,但他城府頗深,猜測宋郎中是在虛張聲勢,其中必有奧妙,故而沒有動作。
宋郎中見到鄭牧野道:“恭喜大人,小公子的病已好了。要不了十天半月身子骨精氣神都會完全恢複,請大人放心。”
鄭牧野聽宋郎中如此一說,心中大喜,但又不太放心,趕忙再去看看兒子。小公子此時已經不用卧床了,他站在鄭牧野面前時,就像打了雞皿似地俨然換了一個人。臉上也有了皿色,精神也好多了。
當然,小公子見了一旁的宋郎中,面上表情十分複雜,吓得隻往鄭牧野身後躲。
鄭牧野這才放下心來,高興的不得了。高興歸高興,鄭牧野也沒忘了打聽心裡的疑問:“請問先生,犬子所得何病?先生用何法子将犬子的病治愈?”
宋郎中笑說:“回大人的話,小公子得的是心包下垂之症。至于用何法子醫治的,不說也罷!”
鄭牧野堅持要聽,宋郎中這才不得不将治療過程一一道來。
原來,那次小公子從樹上掉下來,雖沒傷到筋骨,卻被重重地蹲了一下,造成心髒錯位。心髒不在了原位,他後來的那些症狀就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了。治療此病非得用強刺激療法,還得一次次地刺激,心包才能逐漸地複位。故而宋郎中先讓人用涼水,一次次地向小公子頭上倒,為的是刺激他調動他全身的能量向上頂。最後要剝活孩子那招,宋郎中是畢其功于一役,不得不而為之。因為方法有些殘忍,故先前不讓鄭牧野在跟前。
鄭牧野聽罷不由感慨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張寶兒在一旁道:“大人,宋郎中如此高的醫術,卻連一塊醫牌也沒有,不知可否……”
聽張寶兒如此一說,鄭牧野不由地臉上微微發燒,他當即應允道:“發,馬上就發!”
……
曲城縣集市每逢三六九日開集,開集的地點在兔兒街,這裡是自發形成的東西小街,大約半裡長。
這一天,又是一個逢集的日子。擺攤設點的人早早地來到了街上占位置,把各自的貨物擺設好。這時候還早,附近的村民還沒有到達,但通向小街的各條道上,吃過早飯城裡人已經三三兩兩朝集市趕去。有事也趕集,沒事也趕集。即使不買什麼東西,也去集上轉轉,可以和熟人見見面聊聊家長裡短,看看集上的新景。
羅林帶着自己的副役張寶兒,張寶兒帶着自己的白役吉溫和華叔,一行四人也來到了集市上。四人都穿着便服,作為捕快,他們的任務很簡單,那便是維持治安。
在衙門裡,捕快可以穿着藏青色的捕快服,但平日裡外出,他們一般都穿便服的。羅林算是正式的捕快,因此在他的腰間有一個腰牌,腰牌上面寫明了姓名,所屬的衙門,這個是捕快的身份證明。
張寶兒、華叔這些副役白役,沒有腰牌。不過,他們與羅林一樣,随身帶着鐵鎖,鐵鍊還有粗的麻繩,看他們的眼神,走路的樣子,很多人都知道,他們是衙門裡的捕快。
羅林等等人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目光四處打量着。張寶兒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他上前一拍那人的肩頭。
那人轉過臉來,赫然正是梅小山。
“怎麼?手又癢癢了?”張寶兒笑眯眯地看着梅小山。
“啊,是張公子!”梅小山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張寶兒沒有答話,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不瞞張公子,的确是手癢癢了!”梅小山不好意思道:“不過,我記着公子的話呢,雖然有好幾次機會,我都一直忍着沒有出手!”
“這就好!”張寶兒點點頭:“若是沒錢用了,隻管開口,最好能把這個毛病徹底改了!”
張寶兒話音剛落,便聽到不遠處有人喊道:“非禮了!”
張寶兒心中一驚,朝着發聲的地方奔去。
到了近前,看到很多人圍着一個商人模樣的人指指點點。
一個女子揪住商人的衣領,商人極力想擺脫,樣子很是狼狽。
這時,一個人出現了,他從懷中掏出鐵鍊,一邊将商人鎖住,一邊厲聲道:“随我見官去!”
此人張寶兒認識,是縣衙的一名捕快,好像是姓秦,上次請捕快喝酒的時候見過。
看到這一幕,張寶兒身邊的羅林歎了口氣。
“羅捕快,怎麼了?”張寶兒扭頭問道。
羅林怏怏道:“這是秦捕快在配藥呢!”
“配藥?配什麼藥?”張寶兒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