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康居城内百姓議論紛紛之時,張寶兒與侯懷安與他們的手下已經在百裡之外了。
……
在距離鐵門關五十裡的地方,一隊人馬正在忙碌而有序地安營紮寨。
大唐與吐蕃連年戰争不斷,也算是死敵了,如今,以前生死相搏的雙方兵士,竟然也和睦相處,侯懷安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張寶兒瞅了一眼侯懷安問道:“侯兄,在想什麼呢?”
侯懷安收回目光,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定國公,你覺得這一次有把握嗎?”
侯懷安的臉上的擔憂顯現無疑,他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
侯懷安與張寶兒配合,通過暗殺、突襲等方式,幹掉了不少大食兵。最多的一次,他們甚至将押運辎重的二百多名大食士兵全殲了。這樣做的結果,是給大食軍隊造成了極大的心理恐慌,大食軍隊不怕面對面的厮殺,但這種看不到敵人的消耗卻很傷士氣。
讓侯懷安沒有想到的是,張寶兒的胃口越來越大,竟然要去突襲三百裡之外駐守在鐵門關的大食軍隊。
大食在昭武九國的軍隊大約有四萬五千人,其中康國駐有兩萬五千人,由蘇伽統領,而另外的兩萬人由另一名将軍統帥,正在攻打昭武九國之一的何國,這兩萬人的駐地就在據何國國都不遠的鐵門關。
“沒有把握!”張寶兒搖搖頭道。
“沒有把握你還……”侯懷安一聽便急了。
張寶兒微微一笑道:“我們一下幹掉了蘇伽那麼多手下,他肯定有了防範,我們在康國的作用就很有限了,與其那樣我們不如消失一段時間,避一避他的銳氣。躲起來做縮頭烏龜不是我的風格,反正要離開,索性換個地方攪和攪和,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可是,可是這裡有兩萬多大食軍呢,我們怎麼可能占到便宜?”侯懷安提醒道。
張寶兒白了一眼侯懷安道:“侯兄,我們是去搞突然襲擊,有便宜就占,沒有便宜就撤,你以為我們是去和他們硬碰硬幹仗呢?我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呢!”
說到這裡,張寶兒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神色,放低了聲音道:“侯兄,你想想,連你都覺得不可能,那鐵門關的大食駐軍怎麼會想到我們會偷襲他們?再說了康國的大食人已經學聰明了,我們的機會越來越少了。而鐵門關的大食駐軍一直在外征戰,沒有吃過我們的虧,一定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的機會還是蠻大的。”
張寶兒這麼做也算得上是出其不意、攻敵不備,侯懷安想想也是這麼個理,便不再反對。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定國公,我很想知道,上次大鬧康居城的時候,你為何那麼自信,斷定蘇伽被控制後會向我們妥協?萬一他孤注一擲下令大食軍隊向我們進攻,那我們豈不是要全軍覆沒了?據我所知,蘇伽并不是個怕死的人,他在屈底波手下的時候,可是經常身先士卒沖鋒陷陣呢!”
“問題就在這裡!”張寶兒笑嘻嘻道:“蘇伽以前能身先士卒沖鋒陷陣沒錯,可他那是失勢被發配到軍中效力的,作為屈底波手下的一名将軍,隻能以軍功自保,他當然得沖鋒陷陣了。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的父親做了大食的哈裡發,他将來有可能繼承哈裡發,自然會惜命了。再說了,他從未獨自執掌過兵權,如今他剝奪了屈底波的軍權,幾萬大軍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心态自然會發生變化,對生命的留戀也與以往不同,所以我判斷他肯定會向我們妥協。”
聽了張寶兒這一席話,侯懷安不由苦笑無語。
張寶兒沒讀過書不假,可是他計謀百出,心思缜密,最讓人頭疼的就是經常出奇不意,與這樣的人做對手,并不是一件讓人覺得惬意的事情。
見侯懷安不說話了,張寶兒指着不遠處的一個俏美身影,用暧昧的眼神瞅了一眼侯懷安道:“侯兄,你發現了沒有,她似乎對狼天很有意思!”
張寶兒所指的正是侯懷安沒有認的親生女兒黑蠍子。
或許是因為淨空和尚的死對黑蠍子打擊太大,大鬧康居城回來之後,黑蠍子主動答應了張寶兒以前提過的要求,不僅同意張寶兒打着自己的旗号,四處與大食人作對,而且她還親自參與進去,而且下手非常狠。短短十幾日裡,命喪在她手下的大食士兵便有十幾人了。
“我怎麼會看不出來?”侯懷安歎了口氣道:“上次狼天不小心受了傷,她一直守候在旁邊,若不是因為她心裡有了狼天,斷然是不會如此的。按理說,她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有心上人的時候了,可是……”
說到這裡,侯懷安停了下來,目光也變得複雜起來。
張寶兒以為侯懷安看不上狼天,趕忙解釋道:“侯兄,狼天雖然名義上是我的侍衛,但在我心裡可一直是把他看作兄長一般。表面上看,狼天對人冷的要命,他的心卻是熱的,不瞞你說,這些年來我很少見狼天笑過,可現在他與你女兒在一起的時候,臉上都是帶着笑,這說明什麼,他喜歡你女兒。狼天雖然斷了一臂,武功卻沒有受任何影響,有他在你女兒是不會吃虧的,你這做嶽父可别嫌棄他呀!”
侯懷安擺擺手道:“定國公你想哪裡去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再不相信别人,還不相信你定國公的眼光嗎?”
“那你還有什麼顧慮的?”張寶兒奇怪地問道。
侯懷安落寞道:“女兒近在咫尺卻不能認,她有了心上人我也不能祝賀,甚至将來她出嫁,我連嫁妝都沒辦法給她,一個父親做到這種地步,是不是有些太悲哀了?”
張寶兒想勸勸侯懷安,可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
康居城外大食軍營内,一名軍官急匆匆跑進主帥蘇伽的帥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