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秀才兩口子離去,侯傑朝着張寶兒施了個眼色,挑着水桶迅速離開。
張寶兒心領神會,他給老叫花打了個招呼,悄悄跟在侯傑的身後,不一會便消失不見了。
看着張寶兒的背影,老叫花的神色不斷變換,好一會才搖搖頭轉身走了,他一個人在寶山寺裡漫無目的地四處走着。
不大一會,老叫花看到何石幾人從寺廟後院出來,這才折身慢悠悠朝後院走去。他輕車熟路來到一間禅房門前,也不敲門便推門而入。
禅房内,一個和尚正在蒲團上閉目打坐,見老叫花進門來,笑着起身道:“師兄,你可是難得到貧僧這裡來一次,今兒得空了?”
說話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寶山寺的法正方丈。
誰也想不到,老叫花竟然會是法正方丈的師兄。
老叫花也不說話,大刺刺盤腿坐在法正旁邊的蒲團之上。
法正跟着坐了下來,對老叫花道:“師兄,您專程來我這,是為了問那人的事情吧?您放心,他藏在小趙賭坊後院的隐秘之處,安全的很!撐過這二十多天,就算完事了!”
老叫花搖搖頭:“我不是來問這事的,‘閃電’一直由你來管,我懶得問。我來找你,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一件事情?”法正問道:“什麼事情?”
法正想不明白,還有什麼事情比眼前這件事情重要。
法正對外的身份是寶山寺的方丈,幾乎沒有人知道,他還有一個身份--“閃電”的掌門人。
“閃電”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殺手組織,沒有人清楚“閃電”究竟有多少殺手,但提起“閃電”名聲,卻是無人不知。據說,“閃電”接手的生意,還沒一次失手過。
雖然說法正是“閃電”的掌門人,可老叫花畢竟是他的師兄,這幾年“閃電”之所以能闖出這麼大的名聲,老叫花功不可沒,故而他對老叫花還是頗為尊重的。
“有個人我始終沒看透,想找你聊聊!”老叫花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找我聊聊?”法正一臉苦笑道:“師兄,當年師父可是把讀心術傳授給您了,怎麼還會有您看不透的人?師兄不是在和貧僧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老叫花瞪了一眼法正,忿忿道:“你以為讀心術是萬能的?若讀心術這麼好使,當年就不會發生素妍那件事了!”
法正一聽老叫花這話,臉上顯出不自然的神色,尴尬道:“師兄,咱們不是說好了嘛,以後不再提素妍這事了,你這怎麼又提……”
“好了,不提了!”老叫花煩躁地擺擺手道:“你就直說吧,願不願意和我聊聊?”
法正趕忙道:“師兄,你說吧,貧僧洗耳恭聽!”
老叫花歎了口氣道:“你幫我分析分析,寶兒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怎麼越發看不透他了?”
見老叫花如此惆怅,法正忍不住搖了搖頭。
法正心中清楚,張寶兒一直是老叫花的心病。法正先後教了五個徒弟,個個都有所成,大多都成了“閃電”中的中流砥柱。而老叫花呢,隻教了張寶兒這麼一個徒弟,卻始終不成器,怎能不讓他窩火。
法正也曾勸過老叫花,讓他再擇徒另教,可老叫花卻不依,這一晃就是五年。
法正同樣清楚,老叫花之所以不願意放棄張寶兒,主要是因為拉不下面子,若真的擇徒另教,豈不說明當初他看錯人了,這可是老叫花萬萬不能接受的。
法正猜測,師兄肯定是被心結折磨的夠嗆,所以今日才來尋自己說話的。
他不知該如何勸解老叫花,隻得言不由衷道:“師兄,您别急,好事多磨,說不定這小子哪一天開了竅,就能繼承您的衣缽了!”
誰知老叫花聽了張寶兒的話,卻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借你的吉言,這小子好像真是開竅了!”
啊?法正傻眼了。
張寶兒開竅了?
不,這絕不可能。
法正不相信這是真的。
在法正看來,張寶兒簡直就是一塊朽木,就算鐵樹開了花、公雞下了蛋,張寶兒也不可能開竅。
法正不解地看向老叫花:“師兄,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叫花搓着手嘿嘿笑道:“我跟這小子一起生活了五年,本以為對他了如指掌,可今天才知道,自己壓根就沒看懂他。或者說,這小子深藏不露,五年來都是在和我躲貓貓呢!”
法正越發不解:“師兄,您能不能說明白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叫花也不隐瞞,将今日張寶兒的反常之舉一一說于了法正。
法正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就奇怪了,這小子并沒有什麼江湖經驗,怎麼可能對小常和小雷有那麼一番分析呢?就算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可小他對小趙的猜測怎麼也會那麼準?要知道,小趙的身份在陳州城裡也就咱幾個知道,他是如何猜出來的?”
“我也覺得奇怪,要不是我親耳所聞,也絕不會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老叫花啧啧稱奇道:“你說說,這小子以前是不是在我面前裝傻呢?”
法正猜測道:“這小子病了一場就變成了這樣,不會是鬼上身了吧?”
“胡說什麼呢?”老叫花沒好氣道:“你鬼上身一個讓我看看!”
法正也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過于荒唐,笑着對老叫花勸道:“師兄,他不開竅,你心裡不舒坦,如今他開竅了,你怎麼還不開心呢?管他是怎麼開竅的,反正這是好事,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就成了?”
“你說的有道理!”老叫花點頭:“但我心裡總覺得不靠譜,這事可開不得玩笑,要是所傳非人,豈不是要讓師門蒙羞了?”
法正思忖了片刻,壓低聲音道:“師兄,你這是關心則亂,若還是不放心,可以這樣……”
老叫花聽了不住點頭,起身道:“你這主意倒是不錯,可以試試!好了,我該走了!”
說罷,老叫花徑自向門外走去。
法正趕忙起身相送,卻見老叫花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眉頭微蹙道:“有件事我得提醒提醒你!”
法正很少見老叫花如此鄭重惹事,趕忙道:“師兄請講!”
老叫花斟酌道:“寶兒對小雷的那幾句評價,我覺得很有道理,你得多留點心了!”
法正心中一驚:“師兄,您的意思是……應該不會吧?”
“人都是會變的,你能保證小雷眼守着那麼多銀子不動心?”老叫花冷哼道:“小心無大錯,可别陰溝裡翻船了,自己掂量吧!”
說罷,老叫花離開了禅房,隻留下法正獨自在那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