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渡化
廂房裡。
蕭承逸坐在桌前,又将晏晏寫給他的信看了一遍。
自從南疆回來他們就沒有分開過,如今因為他的過失又害得晏晏颠沛流離,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害怕?
那個丫頭嬌氣的很,坐馬車都喜歡讓他抱着才舒服。
此去漠北千裡之遙,他又不在她身邊也不知道她是否能适應?
想到這些,蕭承逸的心就有些亂,但他也清楚,如果冒險去救沒有什麼勝算,狗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是人?
蕭承逸想着有些出神。
葉修塵給他倒了一杯茶道:“此去漠北一定會經過常州,如果通知王澤方讓他在常州攔截,也許能救出大嫂。”
蕭承逸将手中的信收了起來,淡淡的聲音道:“呼延秋在京城三年,一定也知道王澤方此人,你覺得她會蠢到去自投羅網嗎?”
葉修塵問道:“什麼意思?”
蕭承逸道:“要過漠北,也許不是隻有常州這一條路。
常州通往漠北的要道,沿途都有重兵把守,呼延秋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去闖,她一定是有别的法子,能回到漠北。”
來之前,他将北境的地形圖看了好幾遍,常州境内奇山峻嶺,而翻過去就是漠北的沙漠。
呼延秋帶着晏晏和元嘉禾不可能冒險去翻山,她一定是知道一條隐秘的道路,可以确保她們可以平安的回到漠北。
葉修塵聽他這麼說,不由的蹙起了眉頭,一旦讓呼延秋回到漠北,他們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看向蕭承逸道:“不如我們去追吧,在她們入漠北之前将人攔下,好歹總要試一試啊。”
蕭承逸道:“就怕追不上,他們有個商隊,這商隊怕不是掩人耳目的,這幾年來他們将來往漠北路估計已經摸熟了。”
北辰境内各個城池相通的并非隻有一條路可走。
不了解當地地形的,走的定然是官道,就像他們。
但誰能說,就沒有近路可行呢?隻不過他們不知道近路該怎麼走而已。
葉修塵聽他這麼說不免有些喪氣,确實北辰地大物博,他們不可能将每條路都了解的那麼清楚。
他默默的歎了一聲不再多言,這時下人送了飯菜進來。
姜茹忙道:“先吃飯吧,救人要緊但是保重身體更重要。”
蕭承逸點了點頭道:“吃吧,吃完好好休息明日還得趕路。”
說着,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馮長陵,然後動筷子給他夾了菜,放在了他面前的碗裡。
馮長陵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自從離開京城他便變得沉默寡言,一路上話也沒有幾句。
他這個狀況,蕭承逸很是擔憂。
用完膳後,各人便回去沐浴更衣去了,此時夜色已深。
馮長陵卻沒有什麼睡意,他站在窗前望着空中那一輪明月,挂在院子裡那顆梧桐樹上。
他又想起了秋梧,初見之時她眸子裡幹淨透徹,可是就是這麼一雙眼眸騙了他。
他自诩識人無數,沒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馮長陵閉了閉眼睛,就聽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着房門被人打開,蕭承逸大步的走了進來。
馮長陵斂住心神回頭看着他問:“你怎麼來了?”
蕭承逸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子道:“就知道你還沒睡,來,過來陪我喝一杯。”
馮長陵道:“喝酒誤事。”
蕭承逸真是難得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他道:“少喝一點,不會誤事的。”藲夿尛裞網
說着,他倒了兩杯酒,将其中一杯遞給了馮長陵。
馮長陵走過去在桌前坐下,接了蕭承逸遞來的酒,悶聲喝下。
蕭承逸道:“我知道你恨秋梧欺騙你,帶走了晏晏,可是她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
晏晏在信上告訴我,秋梧也是重生之人,而在她前世的記憶裡,是你滅了她的家國。”
馮長陵一驚,他怔怔的看着蕭承逸眼底一片茫然。
蕭承逸繼續道:“我同你說過,前世佑安能攻破漠北,你功不可沒,這可能就是秋梧恨你的原因。
一切都是因果,所以你也不必覺得自責愧疚,至于你和秋梧之間的恩怨,等見了她,你們自己解決吧。”
說着,他将馮長陵面前的酒杯倒滿。
馮長陵怔怔楞楞的,似乎被蕭承逸這番話給驚住了,前世竟是他害了呼延秋沒了家國?
他想不起往事,不免對此有所懷疑,如果真是他做的,呼延秋恨他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她要報仇沖着他來便是,為什麼要對沐雲安下手?
馮長陵緊緊的握着雙手,問道:“你就不恨她嗎?”
蕭承逸挑了挑眉:“在南嶽的時候,大祭司帶走了晏晏,南疆的女皇還催眠了她。
論所作所為,秋梧姑娘可是比他們良善多了,隻要她不傷害晏晏和嘉禾公主,我可以既往不咎。”
這一世他和晏晏是得佛祖恩賜,有機會重新開始。
除非是罪不可赦之人,否則他不會輕易動殺念。
佛祖給他們重生的機會,是為渡化衆生,而不是利用先機去殺害過去的那些仇人。
就像晏晏,她憑着自己的本事将上輩子的仇人都變成了朋友,除了無可救藥的沈婉月。
所以他們都堅信,化解仇恨的最好方式并不是死亡,而是寬容。
這是晏晏教給她的道理。
馮長陵深吸了一口氣,他将杯中的酒飲盡道:“如果真是我對不起她,這債我會還,隻要她不牽連别人。”
蕭承逸哼了一聲,有些不悅的語氣道:“你想怎麼還?把命還給她嗎?
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想開一些,不是讓你去還債的。
再者,這隻是呼延秋的一面之詞而已,事情的真相她說的不算,要你自己想起來才算,你明白嗎?”
馮長陵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蕭承逸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站了起來道:“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早點睡吧。”
馮長陵擰着眉道:“你一杯都沒喝呢。”
蕭承逸隻顧着給他倒酒去了,自己卻是一口都沒喝。
他不是來陪他喝酒的嗎?怎麼倒像是來灌他酒的?
蕭承逸笑了笑道:“我怕你今晚睡不着所以在酒裡加了點東西,三杯正好,做個好夢。”
馮長陵端着剛喝完的空杯子,這正好是第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