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二 36.意外之人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勢必是瞞不住沈清瀾和傅衡逸的，畢竟新聞上都已經報導了，不過在瞭解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幾個孩子都平安無事之後，沈清瀾和傅衡逸就不過問具體細節了。

　　病房裡，醫生給傅宸軒仔細檢查了一邊，「會有噁心頭暈等症狀嗎？」

　　傅宸軒搖頭，他現在好得很。

　　「那就沒事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醫生淡漠地說道。

　　顧青竹看著醫生，「不是說要住院觀察兩天嗎，現在才一天。」她覺得還是多住一天比較好，萬一有事也方便。

　　醫生回視著他，眸光淡漠，「已經沒事了就早點出院，給其他人騰位置。」說完就離開了。

　　顧青竹︰……這位醫生的脾氣好大。

　　「青竹，你幫我去辦一下出院手續。」

　　顧青竹點點頭，「那你在這裡等著我，不要亂跑。」

　　傅宸軒失笑，他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還亂跑。等顧青竹出去之後，傅宸軒看向看了一旁癱在沙發上的傅書藝，「昨晚被嚇到了？」

　　傅書藝擺手，「我膽子哪有那麽小，這可比看電影刺激多了。」

　　傅宸軒看著心大的妹妹，失笑，「沒嚇到就好。」

　　「哥，剛才媽打過電話了，讓我們中午回家吃飯。」

　　傅宸軒知道，沈清瀾肯定是擔心他們的，點點頭，「嗯，等下一起回家。」

　　傅書藝嗯了一聲，打了一個哈欠，昨晚上她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擔心自家哥哥，現在開始犯困了。

　　顧青竹很快就回來了，三人開著傅書藝的車回家，傅宸軒的那輛路虎算是徹底報廢了。

　　今天不僅沈清瀾在家，就連傅衡逸也在家，想必是特意等他們呢。

　　「爸媽，我們回來了。」傅書藝像是一隻小蝴蝶，剛停車就飛奔下去了。

　　沈清瀾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傅書藝是毫髮無傷，顧青竹額頭上有輕微的擦傷，三人中就傅宸軒看著狼狽一些，不過也沒大事，沈清瀾頓時就放心了，笑著開口，「飯菜已經做好了，先吃飯吧。」

　　「吃飯吃飯，我都餓死了，我現在是又餓又困，等下我吃完飯就要去睡覺，誰也不許攔我。」傅書藝嘰嘰喳喳，奔向了餐桌。

　　一直到吃完飯，傅衡逸和沈清瀾都沒有開口問昨晚的事情，與平時無異，顧青竹心中原本還有一絲忐忑的，畢竟這件事是因她而起，卻沒想到沈清瀾竟然一句話都沒說，這讓她心中越發愧疚的同時也有感動。

　　「你們昨晚上肯定都沒好好休息，先上去休息吧。」吃完飯，沈清瀾溫聲開口，催促幾人去休息，而她則是直接跟著傅衡逸出門了，下午她要陪傅衡逸參加一個活動。

　　第二天一早，顧青竹醒來的時候傅宸軒已經起床了，穿好衣服下樓，傅宸軒正從外面進來，手上拿著早餐，「既然起來了就先吃飯吧。」

　　顧青竹走過去，幫著傅宸軒一起將早餐放好，「宸軒，我想去監獄裡看看那個人。」

　　傅宸軒擡頭看她，「好，我跟你一起去。」「那個人」指的是誰，二人心知肚明。

　　大當家是死刑犯，要探視沒有那麽容易，不過顧青竹給劉隊打過電話，已經獲得了批準，所以很順利地見到了人。

　　傅宸軒等在監獄外面，幷沒有進去。

　　大當家見到顧青竹很意外，「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是你，你是知道我要死了，所以來見我最後一面？」

　　顧青竹神情平靜，大當家的表情比她還平靜，明明是仇人，但二人之間沒有任何的暗流湧動。

　　「看你的精神似乎不錯。」顧青竹淡淡開口。

　　大當家嘴角微微上揚，很淺的弧度，「需要我說一聲感謝嗎？」

　　顧青竹沉默，若是大當家用憤怒或者仇恨的眼神看她，她都可以理解，可像現在這樣的平靜，反倒是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宋冰。」大當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又頓住，「這應該不是你的真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是什麼嗎？」

　　「顧青竹，我的名字。」

　　「顧青竹。」大當家嘴裡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笑了，「比宋冰好聽。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相信你會是那個背叛者，可是，但我得知你是臥底的時候，心中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很矛盾，是不是？」

　　顧青竹抿唇，靜靜地看著他，她也不清楚自己今天爲什麽要來這裡，隻是經歷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來了，遵從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其實我懷疑過你。」大當家似乎幷不在意顧青竹是否在聽，顧自說道。「在上一次的交易失敗後，我曾懷疑過你的身份，隻是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就消失了，曾經多次救過我的命的你怎麽可能會是臥底呢？」可就是這種不可能，偏偏成了現實。

　　「救你是爲了取得你的信任。」顧青竹啞聲開口。

　　「宋……顧青竹，你還真是誠實。我當初欣賞的就是你這份誠實，還有不怕死，才會把你留在我的身邊，而你，也確實從未讓我失望。」起碼在最後一次交易前，她從未讓他失望過。

　　「你是個極優秀的女人，不管在哪裡，你都會做得很好，我其實很想知道，你為什麼選擇做臥底？」畢竟，臥底的工作危險系數太高。

　　顧青竹沒有隱瞞，「我父親是軍人，在一次圍剿D犯的過程中犧牲了！而殺他的人就是前任二當家。」

　　大當家頓時就明白了，笑了笑，「那這樣看來，我栽得不冤。」

　　「謝謝你能來見我最後一面。」大當家說道。他這一生，錢、權勢、地位都擁有過，也算不虧了。

　　顧青竹眼神幽幽，「不恨我？」她毀了他一生的心皿，其實認真算起來，大當家對她是真的很信任，想當初剛剛潛入進去的時候，很多人都對她心生不滿，如果不是大當家力排衆議，她也無法取得那樣的地位，對於這樣的背叛者，她想，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恨之入骨吧。

　　大當家似乎笑了笑，「或許有過，不過人生嘛，就是一場賭博，贏了，榮華富貴，輸了，賤命一條，我栽在你手上，隻能說我還不夠小心，在這一次賭局中，我輸了，僅此而已。」

　　顧青竹從來都知道，大當家是個謹慎又有能力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警方都拿他沒有任何辦法。若是生在亂世，像大當家這樣有野心也不缺膽量的人，勢必會成爲一方梟雄，隻可惜，他的野心與智慧用錯了地方。

　　「顧青竹，這應該是我們今生最後一次見面，作爲曾經幷肩作戰……或許這樣的形容不太準確，你姑且這麽聽吧，作爲曾經的夥伴，祝你餘生平安喜樂。」

　　顧青竹眼神終於變了，或許是沒有想到大當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的眼底有些楞怔。

　　顧青竹站起來，「時間到了，我該走了，你……再見。」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她這次本是想將他妻子的死訊告訴他的，隻是忽然改變了主意。

　　顧青竹走出監獄的大門，看著等在門口的那道挺拔的身影，眼底的幽光漸漸被暖意代替，她走過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傅宸軒側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是一如往常的溫柔，「走吧。」

　　**

　　傅書藝看著眼前的女人，眼底有些疑惑，「請問是你找我嗎？」她剛剛聽室友說樓下有人找她，是個中年女人，但是眼前的女人她幷不認識。

　　張素心上下打量了一眼傅書藝，確實是個美人胚子，氣質也好，加上她的出身，總而言之，她兒子的眼光不錯。

　　「你就是書藝吧，我是白俊楠的母親。」張素心笑眯眯。

　　傅書藝一愣，沒想到對方的身份竟然是白俊楠的母親，「阿姨，你好。」

　　「你好，有時間嗎？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傅書藝點點頭，「學校對面有家咖啡廳環境不錯，阿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去那裡吧。」

　　「好，就去那裡。」張素心臉上依舊笑眯眯的。

　　去的路上，傅書藝餘光看著身邊的人，心中猜不透她找自己的目的，難道是覺得她配不上白俊楠，所以想來找她談談，讓他們分手？電視劇裡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橋段的嗎？

　　這麽想著，傅書藝的心中頓時覺得不舒服了。

　　「阿姨，您喝點什麼？」

　　「拿鐵。」張素心說道。

　　「那就一杯拿鐵，一杯焦糖瑪奇朵。」

　　等待咖啡上來的過程中，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張素心一直在打量著傅書藝，傅書藝有些不自在，這種感覺就像自己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眼前的人要不是白俊楠的母親，她早就開口了，可現在搞不清對方找自己的目的，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還是張素心先開的口，「書藝，你跟俊楠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了。」傅書藝說道。

　　「都半年了啊，那你覺得俊楠怎麽樣？」張素心依舊笑眯眯的。

　　傅書藝微微歪著腦袋，似乎對她這話不是很明白，「阿姨，您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你跟俊楠在一起都已經半年了，對彼此應該也有了瞭解，你覺得我兒子怎麽樣？」

　　「俊楠哥很好啊。」

　　「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好法呢？」張素心對這個回答幷不滿意。

　　傅書藝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幷不是來拆散她的，頓時就放心了，「俊楠哥很關心我，對我也很好，是個十佳好男友。」嗯，這個評價夠高了吧。

　　「能看的出，你們兩個的感情很好，俊楠也時常在我的面前誇你，說你溫柔善良又善解人意，是個十分聰慧的姑娘。」

　　傅書藝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也驚訝沒想到白俊楠在他母親面前竟然是這麽說她的。

　　這些話自然不是白俊楠說的，而是張素心自己說的，白俊楠在她面前很少提起傅書藝，更不要說帶傅書藝回家給她看看了，就是因爲這樣，張素心才會瞞著兒子來找傅書藝，見了之後，對這個姑娘十分滿意，長得好看，脾氣看著也很溫和，身上也沒看出大小姐的高傲。

　　「書藝，你看你跟俊楠也交往了這麽長時間了，我跟你的父母都沒見過，什麽時候我們兩家人約出來一起吃個飯吧。」

　　傅書藝一楞，這是要雙方家長見面的節奏？這樣的轉折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那接下來不會就是讓她跟俊楠哥結婚吧？

　　傅書藝猜的沒錯，張素心還真的就是這個意思。她跟著一群姐妹去歐洲遊，這一走就是兩個月，回來後，公司被兒子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僅如此，跟馮氏合作的項目也進行地十分順利，讓白俊楠徹底在公司站穩了腳跟，作爲母親，看到兒子這麽能幹，自然是高興的，可在高興的同時，她也十分矛盾，因爲兒子已經不止一次地提出想要她手裡那部分屬於他的股份。

　　理智告訴張素心應該將股份交給兒子，畢竟這是丈夫留給兒子的，可是在董事長這個位置上坐了這麽多年，突然讓她放權，張素心的心中總有些不得勁兒，這不，就想到了先讓兒子跟傅家的千金結婚的主意，這傅家是名門望族，傅家女兒的婚事自然也不會隨便，要是兩家人真的要準備婚禮，起碼要準備半年以上，這樣一來，兒子的注意力必然要轉移到婚禮上面，股份的事情就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她是這樣想的，隻是這件事跟兒子一提，兒子就用其他的話題岔過去，根本不接茬，她也是沒辦法才想著從傅書藝這邊下手。

　　傅書藝聽著張素心說著結婚的好處，以及婚後他們該會多麽多麽幸福，對於她描繪的生活，非但沒有嚮往，反而生出了抗拒。

　　她是喜歡白俊楠的，說愛他都不為過，她也很享受跟白俊楠戀愛的過程，可是這不代表她就想馬上嫁給白俊楠。婚姻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更何況她現在還在念研究生。

　　「阿姨，結婚這件事我跟俊楠哥暫時還沒想過，我現在還在念書呢。」即便是要結婚，那也要等到她畢業，而且她還有出國進修的計劃。

　　她對未來有個很好的規劃，在這個規劃裡，曾經沒有白俊楠，現在加上去了，可這個時間也是幾年之後，她念完研究生也才二十四歲，她想再出國進修三年，這件事也是跟白俊楠說過的，他也同意了，幷且十分支持她，現在他的母親卻讓他們現在結婚，不知爲何，傅書藝心中很不舒服。

　　「結婚了也可以繼續念書啊，念書是一件好事，阿姨幷不會反對，你想念多久都可以。」張素心覺得這並不是問題。

　　傅書藝神情僵硬，她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阿姨，我想先專心念書。」

　　張素心一頓，探究地看著她，「書藝啊，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啊，你心中要是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對阿姨說。」

　　傅書藝搖頭，「阿姨，我是覺得我還年輕，結婚這件事對我來說太早了，我暫時還沒這方面的打算，而且這件事我跟俊楠哥也商量過，他是支持我的。」

　　張素心眼神微變，這是拿她兒子來壓她？看來這個姑娘幷不像她看起來那樣溫和沒脾氣。也是，傅家的千金怎麽也不該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隻是太過有主見也不是好事。

　　張素心皺眉，按下心中的不滿，笑著說道，「書藝，你說的也不是沒道理，是阿姨心急了，唉，你是不知道，自從俊楠的爸爸去世以後，我們家裡有多冷清，知道俊楠找了女朋友，我高興極了，就想著家裡能人多熱鬧點，希望你能不怪阿姨心急。」

　　人家都這麽說了，傅書藝還能說什麽，隻好說道，「阿姨，我理解的。」

　　「你理解就好，理解就好，結婚這件事我們暫時就先不提了，年輕人嘛，都喜歡戀愛的過程，不想被過早地束縛了，之前是阿姨考慮不周了，時間不早了，等下我還要趕回公司參加一個會議，就先走了，改天跟俊楠一起回家吃飯昂。」

　　傅書藝應了一聲好，等人走了，她才慢騰騰地往學校走去，腦中想的都是今天見到張素心的情形。

　　晚上，傅書藝回家了，沈清瀾見到女兒回來，還有些意外，「今天怎麽回來了？」

　　「想媽媽了就回來了唄。」傅書藝膩在她的身邊撒嬌。

　　「遇上什麽難題了，跟媽媽說說。」沈清瀾一眼就看出了女兒有心事，傅書藝在她面前是個藏不住心事的。

　　傅書藝沒有隱瞞，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媽媽，你說我這麽做是不是做錯了？」那畢竟是白俊楠的母親，自己是不是應該更委婉一點，而不是那麼直白的拒絕。

　　沈清瀾微微凝眸，自從女兒跟白俊楠交往之後，她也去瞭解了一下白家的情況，後面也會時不時關注一下，對於張素心此舉倒是能猜出一兩分的用意。

　　「書藝，你今天做的很好，做人就是要誠實，你將心中的想法告訴對方，總比欺騙好，我想白俊楠也會理解你。」

　　而此時的白家，張素心與兒子卻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