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從善如流地往老宅方向開去。
又聽身後傳來三個字,“回月湖灣。”
司機一怔。
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傅祁川的神色,在十字路口調轉車頭。
雨還在下,敲打在車身上,傅祁川卻覺得依舊是砸在自己身上。
一點一點的,將他骨子裡與生俱來的驕傲、衿貴,一寸一寸地澆熄。
車子停在月湖灣別墅院內,還沒等司機撐傘,傅祁川已經無視雨勢,闊步下了車。
再踏進這棟別墅,踏進他和阮南枝的婚房。
他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怔忡。
仿佛,就在昨天,他應酬喝了酒回來,阮南枝還會在聽見動靜的第一時間,迎出來,扶著他去沙發上。
悉心給他煮醒酒湯。
“少爺,你今晚不回老宅嗎?”
劉嬸聽見動靜,從臥室出來,“啪”地一聲,燈火通明。
傅祁川被燈光刺得眯了眯雙眸,“嗯。”
“哎喲我的天,怎麼一身都是濕的,快上樓洗個熱水澡,夏天感冒了最難好!”
劉嬸是傅家的老人,在傅祁川面前,是傭人,也是半個替他操心的長輩,催促著他上樓換洗。
傅祁川沒說什麼,微微頷首後,隻身上了樓,坐進臨窗的沙發裡,點了根煙。
什麼都沒變。
她走了,他也走了,隻有劉嬸還守在這裡。
替他們守著三年婚姻留下來的痕跡。
阮南枝無心再面對。
而他,又愧又不舍,不敢再面對。
良久,臥室的門被敲響。
是劉嬸。
劉嬸得到許可後,推門而入,將一碗醒酒湯放在桌上,“你今晚又應酬了吧?這是我跟著少夫人學的,她調整過好幾次配比,最後這個最適合你。你睡覺前記得喝,這樣明天才不會頭疼。”
傅祁川掀了掀唇,險些沒能發出聲音,“......好。”
“少爺......”
劉嬸瞧著他這一副頹然的模樣,忍不住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老爺子走了。
少夫人走了。
傅祁川身邊......連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都沒有了。
傅祁川笑了下,“劉嬸,我以前對她......是不是很差勁?”
“......”
劉嬸愣了愣,旋即,輕輕搖頭,“怎麼會?你對少夫人,一向很好。”
人前,給足了體面。
人後,給足了物質。
隻是,劉嬸有些無奈,也替他們感到惋惜,“但就是......少了點什麼。”
傅祁川掀眸,“少了什麼?”
“愛。”
劉嬸親眼看過他們二人的婚姻相處模式,嘆了口氣,“祁川,你給南枝的婚姻,可能換作其他女孩,你們都能長長久久恩恩愛愛,但南枝不行。”
“她從頭到尾圖的,隻有你這個人,你的感情。”
“所以,她會離開,也在情理之中。”
......
劉嬸出去後,傅祁川僵坐在沙發上,仿佛失了神。
指尖香煙燃燒殆盡,長長的煙灰帶著一抹猩紅落在皮膚上,他也好似沒有一點感覺。
雨夜喧囂,他面色蒼白,眼底赤紅一片,支離破碎。
她真的......
不要他了?
先前她搬走也好,提離婚也罷,他從未有過這種真真切切被丟下的感覺。
他總以為,哪天她就回來了。
等來的,卻是她和別人在一起了。
傅祁川揉了一把臉,似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拿起手機,熟稔地撥出了那通電話。
——阮南枝。
電話那頭,鈴聲沒有持續太久,她接得很快,聲音清淺松快,“喂,傅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