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頭埋得很低,因為病情而枯黃的臉上全是辛酸與窘迫。
江萊無奈道:“你那個姑父,把銀行卡搶走了。”
“銀行卡?”我問。
姑姑開口,眼淚一個勁往外滑,“就是我存著治療費的那張卡,我剛去上廁所,從廁所出來,就看見他到處在翻東西,還沒來得及攔,他就找到了我藏起來的那張卡......”
“......”
我沒想到林國安還能混蛋到這個地步,皺了皺眉,“那姑父知道密碼嗎?”
“我,我怕自己記不住密碼......”
姑姑臉上全是後悔莫及,“就和家裡的銀行卡是一個密碼。”
“......”
“......”
我和江萊都無奈了。
林國安是個騙錢偷錢的老油條的,拿到銀行卡,肯定第一時間去轉錢。
現在去銀行掛失也來不及。
不過,比起這個,我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姑父是不是又開始賭博了?”
“嗯......”
姑姑抹了把眼淚,咬牙道:“其實他這些年,一直沒戒掉過,所以我才不敢讓他知道你每個月到底給多少錢,沒想到這個老王八蛋居然連我救命的錢都敢搶!”
“那你還不和他離婚算了?賭博就是個無底洞!”江萊聽得來氣,忍不住道。
“這次......”
姑姑擡頭看向我,歉疚道:“一定離,必須離。我要是早些年離婚,你也不用過那麼多年苦日子了。”
我不知是想到什麼,是想到了我父母連去世前,都給我準備好了退路,亦或是想到了那些年的日子,眼裡也升起水霧。
“這些都過去了。”
我吸了吸鼻子,有條不紊地開口:“姑姑,有些話,我也趁這個機會和您說清楚講明白,您如果是確定離婚,想清楚了,後續您的治療費我會想辦法,畢竟當初是您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寄居的地方。但是,如果您不和他離婚,賭博是個深坑,隻能您自己往裡跳,我是不會陪著的,我這麼說......您能明白嗎?”
姑姑羞愧難當地低下頭,連連應聲,“我明白、明白!南枝,你已經給了姑姑很多錢了,後續的治療費和那二十萬,都算我借的。等我好了,一定會還給你。”
“好。”
我怕姑姑有心理負擔,便應了下來。
雖然姑姑的治療費不是一筆小錢,但我在傅家呆的這三年,值錢的東西還是有一些的。
......
一連三四天,江萊都在醫院守著我,哪兒也不去。
隻是,每一晚,我都能感覺到有人來過。
有時候是輕吻我的額頭,有時候是握著我的手,有時候什麼都不幹,隻是坐在床旁邊靜靜地守著我。
這天,我終於好得差不多了,醫生也沒再讓我吃藥輸液,說養兩天就能出院。
晚上,我因為前幾天睡得太多,沒了藥物作用便有些難以入睡,清醒地躺在病床上,透過落地玻璃看著窗外的月色。
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動靜傳來。
似乎,前幾晚都是我的錯覺,或者是一場夢。
一直到後半夜,我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剛闔上眼皮,就聽見了那道熟悉得深入骨髓的腳步聲。
眼前微微一暗,能聞到男人身上的木質冷香,隱約夾雜著香煙的味道。
他以前......從不抽煙。
在他即將要碰到我手時,我睜開眼睛,“傅祁川,我還以為你總算想清楚了,不會再來打擾我了。”
男人高挺的身軀猛地僵住,有幾分怔忡與頹廢。
他逆著月色,微垂著腦袋,默了默,聲音是說不出的倦怠,“我隻是想看看你,親眼確定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