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8章 談生意失敗,拒絕
老童生看着那些不起眼的壇子,又看看窗外河灘上那條新生的溝壑,用力點了點頭。-d^a¢n!g`k_a′n~s-h\u^.`c¢o?m`油燈的火苗跳躍着,把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在牆上,也投在那張标記着力量與改變的圖紙上。
通鋪草棚裡鼾聲此起彼伏。錢老爺卻毫無睡意。他靠在大枕頭上,小口喝着第三碗熱羊奶,眼珠子在昏暗的油燈光下骨碌碌轉着,打量着這簡陋卻人氣旺盛的棚子。
空氣裡混雜着汗味、藥草味、奶香和松子香,暖烘烘地裹着人。旁邊通鋪上,他帶來的賬房先生也醒着,湊過來壓低聲音:“東家,這地方……有點意思。雪屋五十文住一晚,入村二十文,泡湯五十文,搓澡另算三十文,再喝碗奶吃個梨……一個客人進來,少說也得花百十文!您看這人頭……”賬房先生下巴朝棚子裡黑壓壓的人影努了努,“這才幾天?要是開在咱們江南……”
錢老爺沒吭聲,慢慢嚼着王寡婦剛送來的最後一包松子。松子香脆,他腦子轉得更快。白天泡湯賞雪的惬意,晚上搓澡拍背的通透,此刻躺在這暖烘烘大通鋪上的慵懶……
這些都是江南那些精緻園林、畫舫遊船給不了的野趣和松快。?_?Ee\{Z¥.?小@說_=網?%? ?追3最a;新[?章ˉ/?節??a那些南邊來的富商鄉紳,不就稀罕個新鮮和不同?這冰火兩重天的滋味,是獨一份!
他兩口喝幹碗底最後一點甜奶漿,把碗往旁邊小幾上一頓,發出“哐”一聲輕響,引得旁邊幾個熟睡的客人不滿地哼唧了幾聲。
錢老爺毫不在意,眼睛亮得驚人,對賬房吩咐:“天一亮,就去請季村長來!就說我錢大有要跟她談筆大生意!”
第二天晌午,雪停了。慘白的日頭挂在天上,沒什麼暖意。季如歌踩着咯吱作響的積雪,走進溫泉棚旁邊搭建的暖房。
錢老爺已經等在那裡,炭盆燒得旺,小幾上還擺着兩碗冒着熱氣的羊奶。
“季村長,請坐!”錢老爺滿臉堆笑,熱情得有些刻意。
季如歌坐下,沒碰羊奶,隻問:“錢老爺找我?”
“正是!”錢老爺搓着手,身子往前傾,“季村長,你這雪村,這溫泉湯,真是絕了!我錢大有走南闖北,就沒見過這麼有噱頭的買賣!冰火兩重天,南邊那些人想都想不出來!”
季如歌看着他,沒說話。o°第¥,一2看<書¤,#網??ˉ >/最+新a??章||節¤o?更@新?_?快D1[
錢老爺自顧自說下去,唾沫星子都濺了出來:“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出錢!大把的銀子!咱們合夥!把這雪村,這溫泉湯,做大!做氣派!雪屋蓋他個百八十間,要更暖和更亮堂!
溫泉池子再挖幾個,弄點假山亭子,像模像樣!搓澡的師傅,我去南邊請手藝最好的!通鋪?那太寒碜!蓋客棧!帶火炕的!再弄個酒樓,專做北境野味!保管那些南邊的老爺太太們,砸着銀子也要來!”
他越說越興奮,胖臉漲得通紅,仿佛已經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像雪片一樣飛進他口袋:“季村長,你隻管出地方,出你這‘點子’!剩下的,錢、人、物,我包了!賺的錢,咱們五五……不,四六分!你四,我六!怎麼樣?”他緊緊盯着季如歌,眼神熱切得像要噴出火來。
小間裡很安靜,隻有炭火偶爾噼啪一聲。季如歌臉上沒什麼表情,像凍住的河面。她端起那碗羊奶,沒喝,隻是暖着手。錢老爺熱切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試圖找到一絲松動或貪婪。
半晌,季如歌放下碗,聲音平平:“錢老爺,萬福村小地方,裝不下大佛。”
錢老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季村長這話……是嫌分成少?那咱們再商量!三七!你三我七!不能再……”
季如歌搖搖頭:“不是錢的事。”
“那是?”錢老爺急了,“嫌我錢某人沒誠意?我錢大有在江南三州,也算有幾分薄名!跟我合夥,保你……”
“錢老爺,”季如歌打斷他,目光平靜地看着他,“雪村是北境城的雪村。溫泉是北境城的溫泉。北境城裡的百姓出力蓋的雪屋,壘的池子。
王嬸她們燒水煮湯。趙石頭他們守門帶路。掙的錢,買糧,買種,修水渠,以後還要辦學堂。這生意,是北境城全城人的活路。”她頓了頓,“錢老爺的好意,心領了。合夥,不行。”
說到這裡,季如歌又敲了敲桌子:“我不差錢,你說的這些北境城就可以做到。既如此,我何須找合夥人?”
錢老爺臉上的熱情像被潑了盆冰水,瞬間冷了下去。他張着嘴,半天沒說出話,胖臉上的肉抽動了幾下,眼神從熱切變成驚愕,又從驚愕變成一絲被冒犯的惱怒。
“季村長,”他沉下臉,語氣也硬了,“你可想清楚了?靠你們村裡這些人,小打小鬧,能成什麼氣候?錯過我這村,可沒這店了!你那些雪屋、冰燈,說破天也就是個新奇玩意兒!南邊人圖個新鮮,過兩年,誰還來這冰窟窿?”
“那就不來。”季如歌站起身,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錢老爺慢坐。”說完,轉身就走。
真是給他臉了,讓他以為是個人物了?
錢老爺一個人僵在小間裡,看着那碗涼掉的羊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猛地抓起自己那碗,想摔,又忍住了,重重頓在幾上,奶汁濺出來幾滴。
“不識擡舉!”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氣得兇口起伏。他錢大有大把銀子砸出去,哪次不是被人捧着供着?在這窮山溝裡,竟被一個村婦當面駁了面子!
季如歌沒回村,徑直去了河灘水渠工地。還沒走近,就聽見沉悶的“轟隆”聲!腳下凍土明顯一震!
硝煙還沒散盡,幾十号人就吼叫着沖了上去,鐵鍬揮舞,鏟開炸松的泥土,清理着溝壑。水渠的輪廓又向前延伸了一大截,深闊的溝壑在凍土上頑強地伸展。老趙頭正扯着嗓子指揮埋下一個壇子,臉上沾着泥灰,卻紅光滿面。
“村長!”趙石頭眼尖,看見季如歌,扔下鐵鍬跑過來,一臉興奮,“您看!照這炸法,開春前真能通到山腳引水口!大夥兒勁頭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