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震撼嶺南人
第1406章 震撼嶺南人
王管事看着衆人面無人色的樣子,語氣稍稍緩和,帶着一絲安撫:“自那之後,将軍之位便一直空懸。¢e~8¢z`w?.¢n.e~t^幸得軍中幾位校尉大人,皆是深明大義、體恤民情之人。
他們臨危受命,共掌北境軍政。”他指了指那些挂着“校尉”名牌的官署,“便是諸位方才所見。幾位校尉大人謹記前任教訓,以民為本,嚴于律己,更将這‘意見箱’之制推行至每一處衙門口,時刻警醒,唯恐重蹈覆轍。”
他目光掃過衆人,意有所指:“如今北境,軍務由幾位校尉共議決斷,民政按新規各司其職。将軍之位……呵呵,或許,北境暫時不需要一個高高在上、可能再次引來天罰的‘将軍’?有這懸在衙門口的箱子,有這懸在頭頂的天理昭昭……足夠了。”
王管事的話音落下,官衙區一片寂靜。隻有北境凜冽的風,吹過那一個個深綠色的意見箱,發出細微的嗚咽。
嶺南的官員和富戶們,呆立在寒風中,隻覺得手腳冰涼,後背冷汗涔涔。他們看着那代表“民權”的綠箱子,再想想那灰飛煙滅的前任将軍和知府……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懼、敬畏和巨大壓力的明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們徹底淹沒。`x~q?u·k?a_n.s.h¢u*w-u/.-c?o′m!
原來……北境無将軍,并非無人可用。
原來……那空懸的将軍之位,本身就是一道無聲的天罰烙印!
原來……在這裡,“官”字頭上懸着的,除了那口綠箱子,還有……真正的“天”!
沒人再敢多問一句關于将軍的話。嶺南衆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
慶幸自己不是北境的官。也慶幸……自己還活着。至于那位屍骨無存的前任将軍?衆人默契地移開目光,仿佛那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忌。隻有那年輕書辦臨走前意味深長的一瞥,和嘴角殘留的譏诮笑意,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們心底。
北境的寒風卷過新落成的“萬民廣場”,卻吹不散此處近乎狂熱的喧嚣。廣場中央,一座披紅挂彩、鋪着厚絨地毯的高台格外醒目。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攢動,男女老少,伸長了脖子,揮舞着手中簡陋的紙片或布條,臉上洋溢着激動興奮的紅光,呼喊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十三殿下!看這裡!”
“郡主!郡主!簽個名吧!”
“殿下!握個手!求求您了!”
高台之上,十三皇子端坐在鋪着錦墊的寬大圈椅裡。:¢3@%28μ=`看·?)書/3-網? ??更?e新ˉ最¤/全?他身上穿着北境“特供”的嶄新蟒袍,金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襯得他面皮愈發白皙。隻是那笑容,如同畫上去的面具,嘴角上揚的弧度精準,眼神深處卻是一片空洞的茫然。他機械地擡起手,朝着下方洶湧的人潮随意揮動兩下。
“啊——!殿下看我了!”
“殿下!殿下!”
台下瞬間爆發出更加震耳欲聾的尖叫!幾個被選中的“幸運兒”在手持長棍的北境兵丁“護衛”下,激動得渾身發抖,跌跌撞撞沖上高台。他們不敢靠近,隻敢隔着幾步遠,朝着十三皇子伸出顫抖的手。
十三皇子身邊的北境禮官挂着職業化的微笑,低聲道:“殿下,民望所歸,請賜福澤。”語氣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十三皇子眼皮都沒擡,伸出那隻養尊處優、戴着玉扳指的手,任由那幾個粗糙、沾着汗漬甚至泥土的百姓手掌,帶着巨大的激動和惶恐,小心翼翼地、飛快地在他指尖碰了一下。
“碰到了!我碰到殿下的手了!”一個中年漢子看着自己碰到皇子指尖的手,如同被神仙點化,激動得語無倫次,被兵丁“請”下台時還在傻笑。
緊接着,是郡主。她穿着同樣華貴卻陌生的北境宮裝,坐在另一張圈椅上,面前擺着一張長案。案上堆滿了粗劣的紙片、布頭,甚至還有小孩的肚兜。她面前排着長長的隊伍,每個人手裡都捧着東西,眼巴巴地望着她。
“郡主娘娘!求您給俺家娃的百家衣上簽個名吧!保佑娃兒無病無災!”
“郡主!俺家新開的鋪子,求您賜個墨寶當招牌!”
郡主拿起一支沉甸甸的狼毫筆,蘸了墨。手指冰涼,指尖因長期握筆簽名而微微酸痛。她看着下方那一張張充滿狂熱希冀的臉,聽着那震耳欲聾的“郡主娘娘”,隻覺得一陣恍惚。
京城裡那些矜持的宮宴、優雅的琴會……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她現在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這高台上,像個廟裡的菩薩,接受供奉(簽名),賜予“福澤”(握手)。
她提筆,在一條粗布百家衣上,熟練地寫下“平安”二字。筆迹娟秀,卻毫無生氣。下一個,再下一個……她像一個精美的提線木偶,在禮官無聲的指令和台下狂熱的呼喊中,重複着這荒誕的儀式。
“殿下!郡主!北境的百姓愛戴你們啊!”主持的北境官員聲音洪亮,充滿了煽動性,通過簡易的擴音裝置傳遍廣場,“看!這就是民心所向!殿下與郡主,乃我北境之福!”
台下山呼海嘯般的應和:“殿下千歲!郡主千歲!”
十三皇子聽着這震耳欲聾的“千歲”,麻木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沉溺的迷茫。被如此多的人狂熱地崇拜着、需要着……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比起在京城處處受制、被兄弟們壓一頭的憋悶,這裡……好像也挺好?
他下意識地又揮了揮手,台下又是一片瘋狂的回應。那空洞的眼神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被這日複一日的喧嚣和追捧,悄然腐蝕、替代。京城?父皇?母妃?……那些面孔在記憶深處,竟有些模糊不清了。
這些時日在北境待的久了,他都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目的是什麼。
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去慰問,被人衆星捧月。
甚至在營帳裡,裡面極盡奢華,他就像個木偶一樣坐在裡面,等着外面的人花錢進來與自己說話握手。
像個牢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