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暗地裡小動作
王寡婦還是那身洗得發白的舊棉襖,但鐵蛋身上裹着厚實暖和的新襖子,小臉不再凍得發青。-x_i/n^r′c*y_.^c-o¨m′她家竈屋裡,挂着一小條腌得油亮的五花肉。晚上哄睡了鐵蛋,她會拿出那個洗得發白的藍布包,把裡面的銅錢數一遍,再數一遍。數完了,緊緊攥着,捂在兇口,冰涼的銅錢貼着皮肉,心口滾燙。
也有别的動靜。
村西頭老蔫巴家,半夜傳出女人壓抑的哭聲和男人的低吼。
“錢呢?藏哪了?說!”
“沒……真沒了……都交公賬了……”
“放屁!我親眼看見春草那騷蹄子戴新镯子!石頭家頓頓吃肉!就你老實?把錢給我吐出來!”
接着是沉悶的推搡聲和壓抑的嗚咽。
王大柱連着三天,收攤後沒直接回家。有人看見他揣着鼓囊囊的錢袋,鑽進了村尾廢棄的磨坊。磨坊裡,點着幾盞豆大的油燈,煙霧缭繞。
幾個村裡的閑漢,還有兩個臉生的外村人,圍着個破桌子,骰子在破碗裡叮當作響。王大柱眼睛通紅,腦門冒汗,把剛收的、還帶着烤串油漬味的銅錢拍在桌上:“押大!”
趙石頭穿着新做的厚棉坎肩,腰裡别着根短木棍,在冰嬉園裡巡邏。.8*6-k.a,n~s-h*u*.′c\o.m¨看見幾個半大孩子想翻雪牆溜進來,他眼一瞪,吼聲震得樹梢雪落:“小兔崽子!滾!十文錢都掏不起?窮瘋了?”
幾個孩子吓得一哆嗦,縮着脖子跑了。旁邊看攤子的王寡婦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看着趙石頭那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更大的動靜,在村外。
幾輛簇新的、帶着車廂的騾車,連着幾天停在萬福村口不遠的林子裡。車上下來幾個穿着體面、不像客商的人,在村裡轉悠,專找那些家裡勞力少、日子依舊緊巴的人家搭話。
村南頭,李瘸子家破舊的院門被敲開了。一個穿着羊皮坎肩、笑眯眯的中年人遞上一小包點心:“老哥,跟你商量個事兒?你家那幾畝靠河灘的薄地,靠天吃飯,一年到頭也打不了幾鬥糧。賣給我家老爺,現錢!一畝地,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手指。
李瘸子婆娘眼睛亮了:“二……二兩銀子?”
中年人笑着搖頭:“二十兩。?精e2武×小?¥e說?1網ˉ|` 2?)已@′e發|De布1+ˉ最?新|`?章¤[?節_&”
李瘸子和他婆娘都倒吸一口涼氣,呆住了。二十兩!那幾畝薄地,十年也攢不下二十兩!
“這……這地……”李瘸子結結巴巴。
“哎呀,老哥,”中年人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你看村裡現在,雪村溫泉冰嬉園,日進鬥金!
可那錢,落你口袋裡有幾個?累死累活看園子、搓澡、烤串,一天掙那一百來文,夠幹啥?賣了地,拿着二十兩現銀,吃香的喝辣的,多自在?”
他指了指遠處隐約可見的雪村藍光,“我家老爺說了,不光買地,還想盤下幾個攤子,像王寡婦那鹵味台,春草姐妹的麻辣燙……價錢好說!你們拿了錢,享福去!”
李瘸子看着婆娘熱切的眼神,再看看自家四面漏風的破屋子,喉嚨像被堵住了。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就在眼前晃。
錢老爺沒再找季如歌。他包下了雪村最大最好的那間雪屋,帶着家眷和賬房住了進去。
白天泡湯賞雪搓大澡,晚上躺在暖烘烘的雪屋裡,聽着外面呼嘯的寒風,喝着溫好的酒。賬房先生低聲跟他彙報着村裡收地的進展,還有試探幾家攤子的反應。
“哼,”錢老爺抿了口酒,冷笑一聲,“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幾十兩銀子就晃花了眼?等他們把地賣了,攤子盤了,這萬福村的金山,遲早姓錢!”
他看着雪屋牆壁透出的幽幽藍光,眼神貪婪,“還有這燈……到底怎麼弄的?遲早也得弄明白……”
季如歌沒在村裡。她在河灘水渠工地。最後一段渠身已經炸開,松軟的泥土堆成小山。村民們正清理着碎石,準備往渠壁上壘加固的青石條。王大柱沒來,說是烤串攤子太忙。
“村長!”趙石頭扛着根新打的鐵釺跑過來,臉上帶着怒氣,“李瘸子家那幾畝河灘地,好像要賣!還有人在打聽王寡婦的鹵味台子!”
季如歌正彎腰檢查一塊剛運來的青石條,聞言動作頓了一下,沒擡頭:“知道了。”
“知道?就完了?”趙石頭急了,“那地要是賣了,以後引水過去澆誰家?王寡婦的攤子可是咱冰嬉園的頭一份!不能讓他們……”
“石頭,”季如歌直起身,打斷他,聲音平靜,“水渠是全村的水渠。地,是李瘸子自家的地。攤子,是王寡婦自己支起來的。”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該壘石頭了,去幹活。”
趙石頭被噎得說不出話,看着季如歌那張沒什麼波瀾的臉,一跺腳,扛着鐵釺走了,嘴裡嘟囔着:“死腦筋!”
季如歌走到水渠盡頭,望向遠處黑黢黢的山巒。那裡是計劃中的引水口。寒風卷着雪沫,抽打在臉上。
她懷裡揣着王大柱之前給的那包“精細料”和方子。這幾天炸最後一段凍土,那黑疙瘩的威力确實更大,煙霧也小。隻是……王大柱要錢要得越來越急,說是“料”貴。
夜色漸濃。工地上的人都散了。季如歌最後一個離開。她繞到堆放“雷公土”壇子的那個臨時窩棚。
窩棚門口堆着新運來的青石條。她掀開厚厚的草簾進去,裡面堆着幾十個封好的舊陶壇,還有幾麻袋按王大柱方子配好的黑硝粉、硫磺粉和木炭粉。
她走到角落,搬開幾個空壇子。經按“精細方子”搓好的、沾着火藥的粗麻繩引信,還有一小包王大柱給的“精細料”樣品。數量……似乎少了些?
季如歌拿起一根引信,湊到鼻尖聞了聞。濃烈的硝磺味裡,似乎混進了一點點……陌生的甜腥氣?很淡。她皺了皺眉,把引信放回去,合上箱子,重新用空壇子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