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女孩子單獨走，是很危險的。

　　俞子期張了張嘴，想要把她喊回來。

　　就算她再怎麼不喜歡劉玉，也要為她的性命安全着想。

　　“二東家。”小海棠似能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般，對他說：“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你想賭什麼？”俞子期很驚訝，都這個時候了，小海棠怎麼還和他打賭？

　　“賭我數十個數，她就會自己回來。”

　　“這不可能！”

　　俞子期一口否決：“小玉就是不想讓你為難，這才打算離開的隊伍的，又怎麼會……”

　　“十、九、八……五、四……”

　　“那個……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找到我爹娘，所以我暫時還不能離開，要是我離開了，我爹娘看到俞家商隊，卻沒有看到我，肯定會擔心的。”

　　她像是十分難為情的樣子，低頭咬着唇，手指更是不安地絞動着自己的衣裳。

　　小海棠嗤笑了聲，白眼快翻上天了。

　　俞子期更是臉色難看。

　　“所以你剛剛說自己要離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自己的爹娘還沒找到？”

　　小海棠也是不忍了。

　　“海棠，我、我隻是太着急了……”

　　“你着急，所以就要離開，還要做出一副好像是我逼你離開的樣子，讓大家都對我口誅筆伐？”

　　“劉玉，你挺厲害的。”

　　小海棠朝她豎起了大拇指，滿臉佩服。

　　看起來像是真的在誇贊她。

　　但凡是長點兒腦子的人，這會兒也都能看明白了。

　　“哦，我明白了！”

　　有人恍然大悟：“小玉你剛剛是故意說自己要離開的，就等着二東家開口呢，結果二東家不開口，你又不想真的離開，所以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又回來了！”

　　“我、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被人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劉玉臉頰火辣辣地燙着，有種被人扒光了衣服視奸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無地自容，難堪至極。

　　“我真的隻是怕爹娘找不到，你們為什麼要這麼說我……”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小海棠嘲諷她：“劉玉，你的眼淚還真是不值錢。”

　　“我倆之前在山上的時候，你也這樣哭過。”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惹人遐想。

　　“海棠姐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啊，她說的應該是之前她們被人擄走的時候。”

　　“小海棠，你們那次在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俞子期聽出了些許味道，已經有些急了。

　　自從那次之後，她和劉玉的關系就一落千丈，直接降到了冰點。

　　可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外人也不得而知，隻有她們自己知道罷了。

　　“劉玉不是早就和二東家說過了嗎，二東家又何必再來問我？”

　　“信與不信，也都全在二當家自己了。”小海棠依舊是那樣的從容大方。

　　她是在陸晚手裡重獲新生的，心腸沒有那麼軟。

　　陸嬸子曾說過，心軟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隊伍裡的人都對着劉玉小聲議論，她自覺沒臉，也不敢再去說什麼，隻是尋了個地方坐下來，把臉埋進膝蓋裡。

　　肩膀在細微地顫抖着，似在偷偷哭泣。

　　大家都是有同情心的，看她這個樣子，也就不再忍心去指責她什麼了。

　　畢竟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再說下去，劉玉就真的要沒臉沒皮了，她是個女孩子，還是要給她留足面子才是。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大家也就都明白了劉玉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後和她交心是不大可能的，做個表面朋友還差不多。

　　“你既不願說，我也不再多問了。”

　　并非小海棠不願說，隻是想要給劉玉留最後一絲尊嚴和面子。

　　她在山上當着那幾個賊人的面兒，要求他們強暴自己時，小海棠和她之前的友誼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她并不覺得自己虧欠劉玉什麼。

　　“二東家，有時候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并非就是真實的。”

　　“所以就算我告訴了你，你又如何能分辨真假，僅靠我這一張嘴嗎，萬一我是胡說八道的呢？”

　　“小海棠，你……”俞子期震驚地看着她，眼神幾番變化：“你變了。”

　　在沉默半晌後，他說：“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小海棠不置可否：“是啊，誰規定人就得是一成不變的。”

　　“人本來就是會變的呀二東家。”

　　她一笑，還是如以前那樣明白。

　　俞子期的心緊了緊，忽然問了個很無厘頭的問題：“那你會變心嗎？”

　　她和四清是青梅竹馬，一個村子裡長大的，知根知底，如今也定了親，就等着日後成婚了。

　　二人便是白頭偕老的夫妻。

　　“人會變，心不會。”她說：“固守本心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我的心想要什麼，喜歡什麼，所以就去争取什麼。”

　　寒風将她的臉早就吹得皲裂幹燥了，嘴唇也是，逃難路上，大家形象都不太好。

　　頂着亂七八糟的頭發，身上的衣服要是髒了，就抓起地上的雪往衣服上搓一搓也算是洗過了。

　　路上有的吃喝就不錯了，哪裡還敢要求過得精緻舒坦？

　　小海棠本也沒那麼多要求的。

　　“開飯了，二當家，吃飯吧。”

　　小海棠會拿捏好和每個人的關系，包括俞子期。

　　在分寸之内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絕不逾矩。

　　“這下子期應該看明白劉玉了。”

　　小海棠搖搖頭：“未必。”

　　大家夥都圍坐在一起吃飯，他們隊伍規模也不容小觑，拉了很多糧食，還有陸家镖局的人在。

　　陸晚知道這個時代，光有錢是不行的，還得培養出自己的勢力才行。

　　所以早早就在雲縣裡創建了陸家镖局，同樣能走镖護送。

　　薪資待遇一樣不差，能者多勞。

　　俞夫人溫柔地替她打理着亂糟糟的頭發，一绺一绺的，都打結了，很是幹燥。

　　她的手和陸嬸子的一樣溫柔，讓人眷戀不止。

　　“二當家未經世事險惡，光是這樣看如何能看明白？”

　　“劉玉圓滑精明，三言兩語就能把人牽着走。”小海棠也很無奈。

　　“眼下咱們也不能丢下她，惹人非議，我還尋思着她今日當真有骨氣自己要離開的話，我倒是可以給她一筆錢一匹馬，讓她自個兒走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