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爭強好勝
而到了賀老夫人所在院落時，夏明月才明白原因為何。
此時的賀老夫人正滿臉陰沉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一旁的賀淩雲正小心翼翼地勸慰，「祖母，您就別生氣了，父親和叔叔他們也是擔心祖母您而已。」
「擔心？」賀老夫人冷哼，「是擔心我能多活兩年吧！」
「怎會？」賀淩雲笑得訕訕，「祖母可千萬別這般想，無外乎就是現如今大周國和金衛國和談還不曾完全確定下來，父親和叔叔們擔心邊關再起戰事，擔憂祖母這一路上並不安穩罷了。」
「更何況，父親和叔叔們也隻是讓祖母多在京城待上一段時日，待和談之事塵埃落定而已，也不是說從此以後就不讓祖母去德馨園那邊了……」
賀淩雲苦口婆心，賀老夫人並不放在心上，反而是把頭扭了過去，伸手捂住了耳朵。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賀淩雲，「……」
祖母的性子，他是最了解的，一旦認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這會兒哪怕是硬生生攔著，也會生出一堆的幺蛾子出來。
而長輩們把這個勸說祖母這般艱難的任務交給了他，這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賀淩雲愁的一張臉都皺成了包子，更是手足無措地看天看地，不知道該接下來該如何去做這件事情。
但在擡眼看到夏明月正被底下人領著進了院子之時，賀淩雲頓時眼前一亮。
救星來了！
賀淩雲忙不疊地站起了身，也顧不得與夏明月打招呼，急忙將她迎了進來，更是刻意大聲喊道，「夏娘子來了啊？」
夏明月來了？
賀老夫人心思一動，別過去臉側躺在躺椅上的身子也動了一下，但片刻後又立刻躺好，沒好氣道，「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呢，這般好糊弄？」
賀淩雲，「……」
夏明月抿嘴笑了笑，開口道，「老夫人是不是三歲小孩子我們是不知道的，但肯定老夫人往後福壽綿長，肯定是能活過一百歲的……」
真切聽到了夏明月說話聲音，賀老夫人幾乎是一個鯉魚打挺地從躺椅上起來，熱絡地拉起了夏明月的手，「還真是明月來了啊。」
「是呢，惦記著這段時日一直沒有來老夫人這裡，特地做了兩樣新鮮吃食，給老夫人送來。」
夏明月一邊將打包好的吃食放到桌子上頭，一邊促狹地笑了起來，「不過我好像來的不大是時候？感覺老夫人您不大高興……」
「高興，怎會不高興呢？」賀老夫人嘿嘿直笑，「就算是不高興，也是因為你這段時日都沒有來看我，我這心裡頭憋悶的不高興了！」
「這是我的錯，往後就算是忙，也得抽出時間多來看看老夫人才好。」
「那敢情好……」
兩個人熱絡的聊起了天。
賀淩雲見賀老夫人連聲的笑，因為和夏明月聊天而不斷增多，趁機開了口，「祖母，您看現如今夏娘子也在京城之中，是不是……」
也能留在京城多呆一段時日？
賀老夫人立刻猜中了賀淩雲的心思，不等他說完，便十分嫌棄地打斷了他的話，「去去去去去，別沒話找話，打擾我和明月聊話！」
「我昨兒個聽說你父親從哪兒搞來了一些上好的泉水，泡龍井茶是最香的，你這會兒去要一些過來，給我和明月煮茶喝！」
「還有還有，新得的果子，也都讓人端了過來，讓明月嘗嘗……」
「是。」賀淩雲不敢有絲毫怠慢和遲疑，急忙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去做事。
夏明月則是笑著往賀老夫人的手中塞她帶來的吃食。
奶香餅乾酥脆可口，香味濃郁，蛋卷也是酥脆口感，蛋香滿口，十分適合賀老夫人的牙口，而且並不會覺得膩味，十分好吃。
「不錯。」賀老夫人滿口稱讚，「還是明月的手藝好。」
「老夫人不嫌棄罷了……」
兩個人一邊吃點心，一邊說話，賀淩雲則是按照吩咐，送上了上好的龍井茶水和果子。
果子皆是十分新鮮的水果。
洞庭湖橘子，個頭大且圓潤飽滿，皮薄肉多，汁水四溢，甘甜可口。
蜀中盛產的柚子，皮薄肉滿，下人們剝好了容易發苦的白色膜皮和柚子籽，又將完整的柚子肉一個一個整齊地堆疊在半個柚子皮當成的碗中，看起來晶瑩剔透，吃起來亦是十分方便，酸甜可口。
魯地盛產的蘋果，脆爽酸甜，切成一牙一牙的來吃，蘋果香十足……
這些水果並不算特別稀奇，但這些水果的成熟時間早已過去，在年後二月初的時間，品質這般高，保存的這般新鮮的水果卻是並不多見，甚至許多時候拿錢都買不到。
而這會兒敞開了吃這些，夏明月自覺幸福感極高，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賀老夫人見夏明月這般喜歡，大手一揮，吩咐碧雲依樣都準備上一些，讓夏明月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帶走慢慢吃。
「拿些吃食換這般多新鮮水果，這買賣屬實劃算的很，我厚臉皮，沾一沾老夫人的光。」夏明月打趣道。
「這光沾的。」賀老夫人滿面笑容，「底下這幫兔崽子素日裡許多事做的不盡如人意，可這吃喝上頭卻是慣會鼓搗的，今兒個一早我還聽他們說起來什麼春筍，雞樅啥的明兒個送過來，我都給你留一些，你做菜用。」
「得，那我過兩天還來。」夏明月滿臉戲謔，「不但過兩天還來，得了空得每天來才行。」
「成，每天都來！」賀老夫人笑道，「再喊上範家那個小妮子一塊，把小五也一併叫了過來，這人多熱鬧！」
人上了歲數，都是喜歡熱鬧的，賀老夫人也不例外。
「好，隻要您別嫌我們鬧騰就好。」
「鬧騰？沒有的事兒，再鬧騰，能有我老婆子當年鬧騰不成？」賀老夫人揚起了下巴，滿臉都是驕傲和得意。
「這聽著好像很有故事，我多嘴，問問老夫人，能不能把您說的這鬧騰事兒，也給我講一講？」
「行啊。」賀老夫人頓時來了興緻，「平時我想講，那些小兔崽子還不肯聽呢，你願意聽我這老婆子絮叨，那是最好不過的事兒。」
「來來來，聽我老婆子慢慢跟你講啊，這事兒仔細論起來，得從我十四歲那年開始說……」
夏明月豎起了耳朵，身體微微前傾，儼然一副十分用心傾聽的模樣。
賀老夫人欣慰無比，越發挺直了身闆，隻將一些記憶猶新的精彩往事，一件一件地講給夏明月聽。
一老一少挨著坐，一個說的是口沫橫飛，繪聲繪色，一個則是聽得無比認真，時不時地討教問詢一句，兩個人偶爾吃上些水果和點心，喝上些許茶水……
陽光和煦，兩個人這般在院子裡頭，旁邊是含苞待放的白玉蘭花樹，亭亭玉立，越發顯得兩個人此時的情景和諧。大有歲月靜好之感。
這樣的場景落在賀淩雲的眼中，讓他結結實實地鬆了口氣。
一是因為祖母自新年後，甚少有如此高興的時候。
二是因為有了夏明月能時不時來這裡坐上一坐，祖母這裡大約也不再整天吵吵著要去遠在千裡之外的德馨園去了。
雖說德馨園那邊一切都齊備，優雅安靜，對於祖母養老而言，也十分合適。
但德馨園距離京城也好，賀家也好，都實在是太遠了，他們素日也有許多事情忙碌，不能一直陪伴祖母，祖母年事漸高，他們屬實也不能這般完全安心。
有了夏娘子現在在京城，那一切真是好說了。
哪怕往後夏娘子跟著定遠侯一併要回金丘縣城去，但祖母的啟程時間應該也是在其之後。
總之，能多在京城待一會兒是一會兒！
賀淩雲心中歡喜，對於幫了他大忙的夏明月這裡也是既喜歡又尊敬，當日頭西沉，夏明月要告辭離去之時，除了賀老夫人交代的那些新鮮水果之外，賀淩雲又交代底下人多備上了一些其他東西。
！
一大桶的泉水以及一罐茶葉。
「這是慧雲泉的泉水，泥沙都已經沉澱完全，拿紗布過濾過，口感最是好的時候，且喝著帶些微甜口感，無論是泡茶還是煮湯，皆是適宜。」
賀淩雲道，「這茶葉是今年最新的龍井，採摘的皆是嫩芽，炒茶時沒有任何明火，不會帶一絲的煙火氣，喝起來也格外的清香冷冽，還望夏娘子莫要嫌棄。」
「這般貴重之物，哪裡敢談嫌棄二字，反而是這東西屬實過於貴重，倒是讓我受之有愧了。」夏明月有些不好意思。
「夏娘子千萬不要客氣。」賀淩雲急忙解釋道，「不瞞夏娘子，我也是存了許多私心，隻希望夏娘子在京城這段時日能夠時常到府中小坐。」
夏明月明白賀淩雲的意思，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見夏明月答應的十分乾脆，賀淩雲頓時鬆了口氣，親自送夏明月上馬車出門。
而賀老夫人這邊，因為說了一下午有趣的往事，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回憶的樂趣和喜悅之中，揚起的嘴角始終都落不下來。
直到碧雲開始著人傳飯之時，賀老夫人這才稍微抽回了些許思緒，擡眼打量了一番，眉頭微蹙，「淩雲那小子又跑去哪裡了？」
「婢子方才瞧見公子去著人取慧雲泉的泉水和龍井茶葉，這會兒大約是去送夏娘子了。」碧雲笑道。
賀老夫人頓時喜笑顏開，「這小子倒是懂事，得啦，交代底下人晚飯記得做上一份荷葉粉蒸肉，我記得這小子愛吃。」
「是。」碧雲笑著應下。
夏明月回去之時，陸啟言和夏雲集已是到了家。
兩個人雖然已經喝了醒酒湯，洗了澡換了衣裳，但夏明月仍舊從兩個人的身上聞到了頗重的酒氣。
「大白天的喝酒？」夏明月微微蹙眉。
「和談暫停，金衛國使團人心浮躁，李君誠為安撫他們的人，便讓金衛國使團的人比拼武藝，我與雲集一併陪同觀賞，期間就多喝了兩杯。」陸啟言解釋道。
夏明月揚起了眉梢，「就多喝了兩杯？」
怎麼感覺是多喝了兩壇呢？
「姐姐就是姐姐，一猜就中。」夏雲集嘿嘿直笑，「不但多喝了兩杯，而且還跟金衛國的武士交了交手呢。」
夏明月，「……」
得，還問出來了一些別的。
「結果呢？」夏明月隨口問了一句。
「那還用問？自然是將那些人打的滿地找牙了。」夏雲集洋洋得意地揚起了下巴，更是挽起了夏明月的胳膊，「姐姐，我跟你說，姐夫今日也出手了呢，而且隻用了一隻手，三招就把對方給打趴下了，驚得那李君誠下巴都險些掉在了地上……」
「哎哎哎，別跟你姐姐瞎說。」陸啟言打斷了夏雲集的話，「哪裡是三招，分明就是兩招半。」
夏明月，「……」
夏雲集，「……」
這該死的爭強好勝心啊！
「是是是，夫君真厲害。」夏明月十分配合地捧了場，「我下午去賀老夫人家中，賀公子送了我一桶慧雲泉的泉水和一罐龍井茶葉，我去給你們泡杯茶水。」
「我幫娘子。」陸啟言屁顛屁顛地跟著夏明月去忙碌。
也不讓下人去大鍋燒水，隻讓人準備的炭火爐子和陶壺，將泉水倒個七分滿，大火燒開。
茶葉放在蓋碗之中，滾燙的茶水澆上去，醇厚的香氣立刻散發了出來，飄了滿屋的清香。
吹一吹茶杯中的熱氣，順著茶杯的邊緣呲溜上一小口，那香氣便入了口中，經久不散。
「不錯。」
陸啟言和夏雲集對這茶葉頗為認可，但在一杯茶水喝下腹中後，不約而同地揉起了肚子。
有些餓了。
下午在驛館胡鬧，雖喝了酒，吃了烤羊肉，但也消耗了許多的力氣，這會兒還真是覺得腹中空空。
夏明月見狀笑了起來，「說吧，你們兩個想吃什麼？」
「麵條！」
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給了同一個答案。
「好。」夏明月笑眯眯地應聲，「那就做麵條來吃，一人一大碗！」
「汪汪汪，汪汪汪！」烏金也過來湊了熱鬧。
「好，也有你的份兒。」夏明月伸手rua了烏金的大腦門，挽了袖子要去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