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那年夏天
方一菲話問出後,才驚覺自己太激動了點,會讓大家以為她不願意跳。
其實面對全場前輩,作為資曆最淺的晚輩,她配合彈琴的楠笙跳一曲也無可厚非,說不定還能博取一些好感,萬一被哪個導演看上呢?
可是,她就是不想聽楠笙的!如果換做别人來讓她跳,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短短一兩秒時間内,方一菲自己跟自己演了一步宮鬥劇!
不等大家都詫異地看過來,她連忙對楠笙笑着解釋找補:“笙姐,您這是太擡舉我了!現場好多老師的舞都跳得很好,還有在學校任教舞蹈老師的,我那點水平實在不敢班門弄斧。何況,笙姐您的琴彈得那麼好,我才疏學淺,實在配不上您的曲子……”
這番話說得,把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謙虛又在理。
楠笙卻認同地點了點頭:“妹妹說得是,但反過來想想,既然你技不如人才更應該讓前輩們給你指點一二不是?總不能讓老師們給我們年輕人跳吧?至于怕配不配得上我的曲子,那我就彈個簡單點的,妹妹即興發揮随便跳跳就行了。”
方一菲:“……”
神特麼的技不如人!
她不過是自謙而已,這賤女人還順趕爬了?
看她無語,楠笙玩笑地繼續道:“妹妹莫不是覺得今天這場合,不值得妹妹獻舞一曲?”
“沒有!怎麼會!”方一菲立刻反駁,驚慌地看看陳滔又看看張導,語無倫次地解釋:“我真的是怕獻醜,壞了前輩們的雅興……陳老師,張導,你們知道的,我真的不是那意思……”
陳滔和張導既是過來人又
是人精,互相遞了個眼色,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幾個年輕人應該是早就認識了的。
陳滔隻眯眼笑着打哈哈,暫時還不想摻和進去。
因為他很了解楠笙:這丫頭從小就是個雙商優秀的孩子,雖然一出生就在99%的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終點,但她從來低調努力,一切都是靠她自己,是個非常謙虛接地氣的孩子。
今天在他家裡,對宋時宴和方一菲這對年輕人的态度和對其他人截然不同,且有刻意刁難和戲弄的意思。
陳滔覺得這丫頭格外有意思。
張導雖然在圈中有威望,今天也是他帶宋時宴和方一菲來的,他當然不能不給陳滔侄女的面子。
快速衡量了下,張導正要開口,宋時宴出聲了。
他敬重地左右看一眼陳滔和張導:“陳老師、導演,一菲最近拍清宮劇,天天穿花盆鞋,腳受傷着,跳舞可能實在不便。”
“對對對!”方一菲立刻點頭附和,順便癟嘴賣萌撒嬌:“我帶傷工作都習慣了,差點忘了自己腳上的傷走路還勉強,跳舞是真不行……”
楠笙微微挑眉。
這時候還不忘給她自己臉上貼金。
但,若是方一菲自己提了受傷的事,她要還堅持讓她跳舞的話,就過于咄咄逼人了。她顧楠笙自己不怕被人嚼舌根,但她不想讓陳伯伯下不了台。
可誰讓宋時宴要幫他的CP說話呢?
今天這舞呀,方一菲必須跳!
宋時宴和方一菲都是張導想要捧的新人,見此情形立刻嗔訓方一菲:“你這孩子,腳傷着也不告訴我,我還非要把你拉來。不過今天這麼好
的機會,你失去了真有點遺憾。下次腳好了,一定要找機會和你笙姐合作一曲!”
“知道啦張導!”方一菲嬌滴滴甜笑了下,眉眼裡的得意卻沒有逃過楠笙的火眼金睛。
反正今天這惡人牌她已經亮了出來了,何必還要裝好人?
楠笙笑着對方一菲道:“聽聞妹妹非常敬業,拍武戲從來不用替身,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哭不叫……嗐!陳伯伯,看來上您家來比上火線上還讓年輕人有壓力呢!”
俏皮地看了一眼陳滔,楠笙又轉過來對方一菲笑:“開個玩笑,妹妹不要介意。你的職業是演員,還是要好好養傷拍戲為重,其他的人和事,都不重要。”
看似一句玩笑,楠笙不僅把綠茶的茶藝先用了,還一口氣給方一菲挖了好幾個坑。
言外之意有兩個:
一是方一菲團隊發出的那些敬業通稿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是個屁大一點傷就矯情喊痛的嬌氣鬼!
二是方一菲都可以帶傷演戲帶傷穿高跟鞋跑通告,卻不能帶傷跳舞,顯然是覺得這裡的人都沒劇組重要。
對上楠笙毫不掩飾挑釁的笑,方一菲隻覺劈頭迎上了一道驚雷。
她不懂啊,真不懂,她怎麼就招惹這個女人了?!
這賤女人跟全場的人交流都很禮貌謙虛且說話不超過三句,怎麼就集中火力全都對準自己了?
她方一菲發誓,今天是第一次見南笙,而且以前和她沒有任何過節!
但現在不是方一菲分析問題的時候,她難堪得不行,可看一眼對面的陳滔和張導,顯然都不願幫她說話了……
牙一咬,方一菲努力扯出
一抹笑:“笙姐的确會開玩笑,是我想得太簡單,怕自己狀态不好會污了前輩們的眼睛。但既然笙姐鼓勵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沒鼓勵你呀,我一直在挑釁你,沒聽出來?”楠笙依然笑盈盈的。
方一菲:……
這女人有什麼大病啊!
陳滔和張導再次悄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垂眸無聲輕笑。
依然是宋時宴接去了話茬。
他拉住方一菲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後,蹙眉對楠笙道:“如果笙姐非要找個人合奏,我來。比起讓兩個女孩給大家表演,我想我要是和笙姐合奏一曲,應該能更好地為現場前輩助興。”
一直以挑逗方一菲為樂的楠笙,對上宋時宴冰冷又堅定的目光,忽而怔住。
宋時宴,他這是鐵了心要維護方一菲了?
現場這麼多人,怕是隻有她知道:他曾經的夢想是當個音樂人,而且是那種一直做好了一曲一鳴驚人準備的創作者。
為了一鳴驚人,他幾乎不暴露他是專業詞曲人的身份,曾經哪怕學校老師親自請他,他也果斷搖頭:“我隻學過皮毛,不方便上台。”
即便是如今他進了娛樂圈,也從來沒提過他是音樂轉行做演員的,更不用說在公共場合演奏了!
楠笙悄悄給他的微博當控評大粉時,發現也有熟悉的粉絲在評論區問過他會不會演而優則唱或者趁熱出歌出曲?
他回複得格外堅定:五音不全,不糟蹋音樂。
所以怎麼滴,現在要為了方一菲,打臉他自己了?!
宋時宴這話一出,不僅楠笙有點意外,其他人更詫異。
陳滔和張導
再再次對視一眼,滿眼八卦:剛才的一切猜測都有了答案,南笙挑釁方一菲的目的,是宋時宴。
方一菲感動得紅了眼睛,嬌嗔地拉住宋時宴的胳膊晃:“時宴,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沒關系的……”
宋時宴抽回胳膊,視線卻一直在楠笙臉上,似乎得不到回應不罷休。
一直觀戰不語的陳滔笑着開了口:“我看行!全場最年輕的兩人給大家合奏一曲,情理都合乎。”
楠笙還想說什麼,陳滔已經去安排人把鋼琴擡到了合适的位置,還當衆宣布了兩人要合奏的消息。
如雷掌聲中,楠笙和宋時宴一起在鋼琴邊坐下。
他身上淡淡的清冽香氣在鼻翼間肆意萦繞,楠笙才回過神來。
她忽略了衆目睽睽,轉眸看着宋時宴近在咫尺的臉,低聲問:“宋時宴,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宋時宴對她輕輕勾了勾唇:“那年夏天,OK嗎?”
楠笙再次怔住。
《那年夏天》,是她去國外讀書的第一年,給他發的郵件裡寫的一首現代詩歌,三天之後,她收到他的回信:給那首詩歌譜了曲子。
後來啊,何止那個夏天,她在國外的每個春夏秋冬,都因為有這首歌的陪伴,充滿鬥志,從不孤獨。
現在想想,宋時宴曾經給過她的為數不多的回應,都為了恰到好處地穩住她:她晚點回國,他就少點麻煩。
楠笙還未從回憶中抽身,左手手背上蓦地一熱,宋時宴将她的手放在了琴鍵上。
下一秒,動人的音符從他細長好看的十指間流了出來,熟悉的旋律讓楠笙幾乎是本能地配合彈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