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衛見三掌櫃被打,又開始掙紮。
三掌櫃剛剛站穩,趙仲良揚起手,一巴掌掴在他的臉上,這次三掌櫃一聲也沒吭。
趙仲良再次打過去。
七八個巴掌過去,三掌櫃的臉已經紅腫,嘴角也溢出了鮮皿,三掌櫃的目光變得更加陰沉,依舊不肯說話。
趙仲良停下手,向謝玉琰道:“之前我沒見過他,就瞧見了他一隻手,聽過他聲音。”
謝玉琰點點頭:“就是他了。”
旁邊的蔣奇捅了捅周廣源:“他剛剛不是沒說話嗎?”
周廣源歎口氣:“打成那樣都不說話,可見是怕趙仲良聽到他的聲音,認出他的身份。”
蔣奇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頭,這些聰明人天天想那麼多,就不覺得累?幸好他不是那種人。
謝玉琰詢問趙仲良:“徐都知在哪裡?”
趙仲良道:“離這不遠,方才我吹哨就是給徐大人送消息。”
等到徐恩過來,就能将三掌櫃這些人交給他帶走。
衆人又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徐恩匆匆而至。
看到被綁縛的人,徐恩面露喜色:“抓到了?”
謝玉琰颔首。
徐恩笑道:“這厮狡猾得很,多虧了大娘子,不然還真的讓他跑了。”
謝玉琰看向身邊的商賈:“都是大家協力相助。”
徐恩向衆人颔首。
謝玉琰接着道:“我們沿着河岸往下搜尋,若是有人凫水逃離,就一并綁了送去衙署。”
“那就有勞諸位了。”徐恩說完也不耽擱,帶了三掌櫃等人登船離開,他還要去看看夏子喬那些人有沒有被拿下。
等到徐恩等人離開,謝玉琰讓周廣源和蔣奇帶着衆人沿河岸搜尋,她則上了路旁的馬車。
淨圓師太正在車中等候。
謝玉琰道:“師太為何不露面?”
淨圓師太撚動着手中的佛珠:“貧尼一向不喜見外人。”
說着,她想了想又道:“方才抓住的人是什麼來頭?”
馬車緩緩前行,謝玉琰道:“那些人應該極為擅長行船,否則不會選擇走水路離開。這也是為何我讓人尋棚屋埋伏,一個水性好的人,關鍵時刻必然凫水逃走。”
“手中有船隻,養了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護衛,敢能私通官員做買賣。”
“師太想到了些什麼?”
“隻靠着水路謀生的尋常商賈,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淨圓師太想了片刻,“他們的買賣必定獲利極多。”
“你與我說過趙家的案子,涉及私運青白鹽,既然能向西北私運貨物,也可以打通其餘關卡往北方、西南去……”
謝玉琰點頭:“私運貨物獲利極多,而且除了通過陸路運送之外,還有一個法子更為常見。”
淨圓師太眼前一亮:“你說的是海運。”
“所以,他們明面的身份可能是海商?”
謝玉琰道:“本朝海商并不少見,但能将手伸這麼長……可見勢力不小。”
海商安分守己,朝廷自然不會刻意去盤查,他們左右朝局就不一樣了。淨圓師太覺得這樁事要讓太後娘娘知曉。
“我們能推測到的隻有這麼多,”謝玉琰道,“不過,既然将人抓了,就不怕弄不清楚。”
哪怕是惹來那些人報複,隻要他們有所動作,就能順着線索查下去。
三掌櫃是一定要抓的,如此一來,無論是維護他們的威勢,還是設法扳回局面,那些人都得坐在棋桌旁繼續落子。
淨圓師太再次看向謝玉琰。
謝玉琰擡起頭來迎上那目光:“師太可是又想到些什麼?”
淨圓師太點點頭:“大娘子有沒有想過……”
謝玉琰靜靜地聽着。
淨圓師太吐出幾個字:“做太後?”
馬車壓到了一條石頭,車廂登時劇烈一震,車簾也跟着抖開了個縫隙。
謝玉琰就似沒有聽到淨圓師太的話,伸手将簾子掀開:“天亮了。”
這一會兒的功夫,黑夜已經漸漸褪去,天地間被籠罩上了一抹灰色。
淨圓師太的話還沒說完,做太後之前,自然要先做皇後。如果趕一趕時間,也不是不可以,官家的身子還能支撐些年。
官家駕崩之後,就可直接入主慈甯宮。
淨圓師太又看了看謝玉琰,顯然謝大娘子不想提及這一樁。
可惜了,若是謝大娘子肯答應,她就又有了新的執念。
……
船艙内,夏子喬緊緊地捂着肚子,鮮皿順着他的指縫淌出來,他驚恐地看着船上的護衛。
官船将他們圍住之後,船上的護衛就拿起匕首刺向他。
多虧那護衛受了重傷,他才能掙脫開來,差一點就沒了命。
看到官兵登船的那一刻,夏子喬一顆心才落回了肚子,他得救了。不過很快眼淚就跟着落下。
他現在死不了,但很快就要被丢入大牢之中,不知是會被刺配還是流放或是……砍頭。
兩個兵卒上前将夏子喬扯起來,就要用繩索捆綁他的手臂,夏子喬立即叫喊:“我受傷了,你們這樣綁着我……到不了衙署我就會沒命。”
兵卒聽得這話,忙查看夏子喬的傷口。
将衣衫撕開一些,肚子的傷就展露在眼前。
不過半根小拇指長的切口,隻割開了皮肉,并未傷到内腑,皿滴滴答答地向外淌着,很快就要幹涸掉了。
兩個兵卒忍不住笑出聲,這是他們今晚遇到最好笑的事。
“死不了,”兵卒踹了一腳夏子喬,“沒用的東西。”
夏子喬即将被押走時,他想起了些别的:“我的表兄弟葛英凫水逃走了。”
兵卒聽到“逃走”兩個字吓了一跳,不過……
兵卒道:“凫水的話,他跑不了,你們很快就會在大牢裡見到。”
聽到兵卒的話,夏子喬松了口氣,葛英丢下他逃命,這個仇他必須要報。
……
船上的人已被抓捕的差不多,還有一些人趁亂凫水逃走。
官兵并不着急,依舊在收拾殘局,好似不準備再追趕那些人。
凫水的人拼命地劃動着四肢,隻想要快些離開這裡。
葛英就是其中之一,他水性不好,隻得靠着一塊木闆在水面上漂浮,歇息片刻,他又開始用腿拍打水面,雖然疲憊不堪,他依舊在堅持,他離身後的船隻已經很遠,很快就能死裡逃生。
天漸漸亮了,終于能将周圍一切看清楚。
葛英努力擡頭向前看去,好似河岸就在不遠處,葛英心中一喜,手腳并用地繼續劃水,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異樣。
那不是河岸,而是漸漸靠近的船隻。
許多許多船隻。
是一支船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