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公主輕輕地靠在母親的懷中,哽咽着說:“母親,對不起,以前都是女兒太任性了。”
諾紅抱着靜安,淚水流了滿面,就算已經抱不動了,也沒有放下她的意思。
一群侍女擔憂的圍繞在二人身旁,就怕王妃一個體力不支将寶公主摔下來。
幸好,諾紅的步伐很穩,也沒有将寶公主摔下來。
将靜安放在軟榻上,諾紅便從侍女的手裡接過來一碗藥湯,親手喂女兒喝,“自從你上次從馬上摔下來,身體就沒有以前好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服藥,這樣母親才不會擔心啊。”
靜安難得的乖巧的喝藥,諾紅說一句,她便應一句。
氣氛美好而和諧,一旁服侍的侍女,見這樣的場景,都不免感到心酸。
喝完藥,諾紅又與女兒聊了很久,直到靜安睡意湧上來,她這才離開。
這一日,可汗王庭被大片烏雲遮蓋,厚重的陰霾遮天蔽日,讓天空顯得很低很低,低的讓人喘不過氣。
諾紅知道這是大風雪的前兆,所以很是擔心靜安,處理後宮事務時總是心不在焉。
寶公主腿傷後,每逢天氣變化,她的腿骨就會很疼。古牧的很多老人都會有這樣的病症,但像靜安與他們的情況有些不同,治不好,卻在發病的時候分外的折磨人。
“王妃,您先歇一下吧。”雲升勸道。
諾紅無奈的放下筆,歎了一口氣,皺眉道:“我都歇了好一會了。大風雪馬上就要來了,我實在是很擔心靜兒,不曉得她怎麼樣了。”
雲升遞上一杯安神奶茶,安慰道:“您多心了,公主不會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喝了茶。諾紅拿起朱筆正要工作,外面進來一名侍女,通報道:
“品尚夫人到訪。”
“我這就來。”諾紅囑咐一聲。從桌後走出來。諾紅辦公的地方不得允許,除了稀和以外其他人一律不得進入。而諾紅會客的地方是在寝宮的第一進暖房中。
諾紅的住所,按照古牧王庭後帳中最高規制設計裝飾,華麗厚重,穩重而沉着。
因為澹台琦懷有龍裔,是目前可汗王庭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身為王妃的諾紅。為了表現自己的雍容與大度,更為了照顧好品尚夫人,她不得不去見她。
“這大冷的天,你怎麼親自過來了?”諾紅瞥了一眼澹台琦的肚子。還未到三個月,所以尚未顯懷。
“我在宮裡太悶了,他們不讓我、幹這,也我讓幹那,所以隻好來找王妃了。”康嘉公主緩緩坐在暖炕上。臉上洋溢着初為人母的幸福光暈。
而澹台琦的話,聽在諾紅的耳裡卻變成了炫耀,是來氣她的。自從知道諾家已無翻身之地時,澹台琦被驗出身孕之後,諾紅就不在做毫無意義的事情。整日陪在女兒的身邊,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幾乎已經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地步,所以澹台琦在這樣的天氣還會來訪,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這個王妃已岌岌可危,澹台琦在這個時候來此,寓意何為呢?
“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樣随心所欲了,她們不讓你做事,也是為了你好。”諾紅淡淡地應道。
雖然知道諾紅王妃不待見自己,澹台琦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笑笑的容顔依舊,隻聽她道:“陛下就是太小心翼翼了……”諾紅打斷她的話,冷冷的道:“你懷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孩子,是陛下的孩子!”
這兩人本就不對盤,一句不合就會火花四濺,空氣裡頓時彌漫了火藥味兒,明刀暗箭,你來我往。
被諾紅打斷話,澹台琦有些不悅,但人家現在還是王妃,雖然已經是空殼子王妃了,但她還是不能太逾矩,随即飛快的道:“小琦失言了,王妃見諒。”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身懷龍種,是古牧的大恩人,所以,澹台琦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真心實意,完全是應付了事。
其實,這樣的人不在少數。諾紅往後靠了靠身子,神态倨傲的道:“妹妹言重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懷的是古牧未來的皇子,并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該當心就應該要當心。”你在我的眼中,其實不過是古牧的平民百姓,“我可不希望看到什麼悲劇。”你如果因此掉了孩子,可不能怪我沒有提醒你,而你想對我做什麼手腳的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姜還是老的辣,澹台琦的臉色異常難看,她可以遊刃有餘的控制那勒施,但對諾紅卻徒生一陣有心無力的無力感,這個女人不愧是古牧後帳之主。康嘉公主惶恐的下地,就要對王妃俯首認錯,諾紅一雙厲眼微眯,就有侍女上前阻止了澹台琦的動作,“動不動就下跪,對你對孩子都不好,在孩子出生前,你都無需對任何人行禮,隻要安心養胎就好了。”
“多謝王妃。”澹台琦不再推辭,順着侍女的扶持站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得道:“小琦出來已有一會兒了,就先告退了。”
如果不是了解後帳女人的心思,以澹台琦這副柔弱的樣子,就算是諾紅,也會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澹台琦走後,諾紅便心煩氣躁,在寝宮中來回走動,窗外狂風忽作,卷起一片蒙蒙黃沙,有侍女急忙将窗戶關上。
“我怎麼老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呀?”諾紅扶着額頭說。
“沒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呀。王妃,您最近太勞累了,要好休息才是。”雲升遞了一個湯婆子給她,“天氣轉冷,您要當心身體呀。”
諾紅一陣感慨,“還是你最貼心了。”想了一想,諾紅繼續道:“去看看靜兒吧,我不放心她。”
雲升本想勸阻諾紅,但見她一臉焦慮,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改為:“我去拿大氅。”
剛回到物華宮,稀和大汗就裹着一身風沙進來了,還沒見見到品尚夫人,關懷的話就說出口了,“綠鳥,今天有大風雪,你要多穿點衣裳啊。”從内室趕來迎接的澹台琦,為稀和解下大氅,交給一旁的侍女,一邊說:“陛下也是,馬上就到年關了,您在忙也要注意身體,我這裡您不必天天來的。”
稀和徑直往室内走,帶着笑意道:“你這在煩我了嗎?”
“綠鳥不敢。”澹台琦跟在稀和的身後,兩人在軟座上坐下,有侍女奉上清水。因為澹台琦聞不得奶茶味兒,稀和連着自己也不喝奶茶改清水了。
可見稀和對澹台琦的寵愛,到了何種地步。
落座後,稀和盯着澹台琦的臉看,神情溫柔,富有深情,瞧的她有些羞赧,低聲嗔道:“陛下為何這樣看着綠鳥?”
稀和執起康嘉公主放在桌面上的手,粗礦的漢子也體現出了柔情的一面:“怎麼辦,我總是看不夠你!”
澹台琦臉上一紅,垂下頭去,“還有人在呢。”南炎國的女子要含蓄的多,所以,就算澹台琦臉皮再厚,野心再大,城府再深,她也是沒有經曆過這些的,所以很容易臉紅。
“哈哈哈”稀和一陣大笑,他就是愛極了澹台琦這樣害羞的樣子,但也知道過分的話會将美人兒惹惱,随即大手一揮,室内所有的侍女就都退了下去,“現在沒人了,我可以好好的看你吧?”
卻不料,澹台琦卻掙開了他的手,站起身,笑吟吟的看着稀和,杏眼含笑,“陛下喜歡小琦什麼呢?”
“你的溫柔,你的大方,你的善解人意,你的體貼,我都喜歡。”稀和歪在榻上,毫不掩飾的道。古牧的男子向來熱情,豪放,從不掩飾自己的感情,稀和也如此。
但是,聽到這話的澹台琦,卻不高興,一臉的抑郁。
見此,稀和這才坐直身子,将澹台琦拉進自己的懷裡,輕聲的問道:“怎麼不高興了?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澹台琦搖搖頭,表示不願說。
“說。”男人對女人都沒有耐心,稀和也是,所以幹脆就一個字。
澹台琦知道稀和沒耐心了,隻好緩緩地說道:“沒有什麼,可能是第一次見到大風雪,有些不适。”
如此敷衍的話,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稀和知道澹台琦不願說,遂也不在問她,隻是之前的好心情都被攪了,他也就沒有心情再呆在這裡了,“古牧的冬天會很冷,你多注意身體,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恭送陛下。”澹台琦躬身道。
從小生活在權益中心的澹台琦,早就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她說話做事從來都是有分寸的,從來都是為了最大利益而去。
她能答應澹台臨聯姻的要求,就代表她有那個信心,有那個野心,也有那個手腕,可以将古牧族,這一支走下坡路的馬上民族,握在手上,并且納為己用。
天空陰暗,沒有一絲光明,大風雪即将來到。
狂風呼嘯,從窗邊掃過,就好似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劫難的開始。
望着稀和消失的背影,澹台琦陰狠狠的勾了勾嘴角,心道:遊戲就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