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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已經來臨,我仍然身在軍中。
大軍已經進軍到因幡邑美郡千代川的岸邊,離鳥取城僅五裡半之遙。
山名軍和毛利軍似乎已經完全抛去了野戰的想法,兩萬多人一起呆在城裡,死守不出。
“使佐大人,我要在明年夏天之前入鳥取城。”猴子道。
“這樣啊,那麼,築前守大人,你有什麼好的主意嗎?”
此次行軍的軍師,乃是明智十兵衛光秀,同時,他也是軍隊的副大将。
他頭戴方巾,铠甲外披着棕色布羽織,坐在篝火旁。看到猴子的身影,他猛地站起來,将自己坐的軍凳推到猴子面前。
“使佐大人,你不必跟我這麼客氣,你名義上是我的副将,實際上,我哪敢把你當副将使喚啊,”猴子推辭了幾句,然後坐了下來,“我打算将鳥取城圍起來,打持久戰。”
“持久戰?哈哈,沒記錯的話,你築前守大人,最喜歡的就是圍城戰,陣地戰之類的持久戰,而且持續的越久越好。”
“呵呵,見笑了,無論以前怎麼樣,我總算都把仗給打完了,不過,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總不能因為那種為了持久,而拖延故意戰事。如果鳥取城那邊沒有人主動出擊,我們隻能在這千代川岸邊過年了。”
我站在一旁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一句:“貌似就是因為你的緣故,我們才會在這個鬼地方過年啊。”
“喂,小五郎,”父親突然轉過頭,“煙太濃了,你再添些柴木來。”
“好的。”
盡管在口頭上答應得很痛快,實際上我一邊彎着腰添木柴,一邊在心底腹诽,你們兩個“偉大領袖”,要是早些到着河邊的漁民民居中支好帳篷或者直接借宿就好了,我也不用這麼麻煩。。。。。。正想到這裡,隊伍中忽然出現一陣騷動。
“小五郎,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先去探查一下吧,”我丢下手中幹燥的木柴,向遠處人群中走去,“吵什麼吵!大将商量軍情都讓你們給打擾了!”
“噢,是明智将監大人啊,你來的正好,給我評評理。”一隻手被黑田官兵衛拉住的年輕将領,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就是猴子的小舅子——淺野長政。
淺野長政幾乎帶着哭腔對我道,“剛才虎之助的部下前來報告,虎之助帶着十幾個人就出營了?”
“等等!虎之助是誰啊?”
“哦,将監你可能不認識,虎之助就是清正啊,他昨天還跟你聊過天啊。”
“哦,是他啊,”說實話,我對猴子一向不感冒,對他手下的武士,也是沒什麼興趣“做研究”,“加藤大人,他出營做什麼,是築前守大人分配命令嗎?”
“不,主公根本就不會下這種命令,是他自己閑的發慌,想出營去殺幾個浪人來玩玩。”
“那不就是擅自行動嗎?這是要軍法處置的。”呵呵,無論是加藤清正,還是福島正則,我都難說有什麼敬仰,這兩位猴子的親信,明顯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貨,不然也不會被德川家康給利用。
“所以啊,我想趁着主公還不知道這件事,想先去帶人将他找回來,他今年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能抵什麼用?遇到一些散兵遊勇倒還好,如果與山名的大軍相遇的話。。。。。。”
看來你們猴子家“武斷派”之間的感情都很不錯嘛。
“不行!”黑田官兵衛很果斷的就拒絕了,“我不能放你們出去!剛才加藤大人出動就已經是我的過失了,如果再讓淺野大人你出去,主公饒不了我的。”
“所以你就不顧虎之助的死活了,對吧!”淺野長政怒吼了一句。
“住口!長吉!”
身後傳來猴子的聲音。淺野長政臉色一變,心中暗叫一聲糟糕,卻也毫無辦法。我和黑田官兵衛慢慢回過頭去,發現猴子正瞪眼盯着我們。
看到猴子已清楚了眼前這一切,淺野長政跪在地上,放聲大哭道:“主公,主公。請派人前去接應虎之助吧。現在天都黑了,他要是遇到敵人的話,就危險了!”
“虎之助那混小子自己跑出去了,死了也是咎由自取!”猴子确實生氣了。
“不,主公,虎之助雖然有些沖動,但一向都是最聽主公您的話的,不能就這麼讓他白白的死掉,這次雖然是他沒有主公命令,擅自出營,但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被敵人被殺。我已經準備好受罰。讓我去吧。”
“不!虎之助雖然是個孩子沒錯,但如果沒有你們這幫大人天天寵着他,他也不會變得這麼驕縱,目中無人”猴子吼道,他轉過頭對着黑田官兵衛道:“官兵未,虎之助是受誰之命前去進攻的?他為何敢擅自前去?!”
“說來慚愧!在下對此一無所知。”
猴子勃然大怒,“官兵衛,你以為這樣就與你無關了?哼!長吉你也給我也好好聽着:你們都不用慌亂,我會想辦法道理的。”
“主公。。。。。。”
“閉嘴!!!”猴子是真的“毛”了,特别是我這個外人還在一邊盯着,讓他覺得面子全無。
“我來問問你們幾個家夥,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起,變得不把軍紀當回事了?俗話說,‘上行下效’,虎之助的一言一行,都是在模仿你們,如果你們能做個好榜樣?他會幹出這種蠢事嗎?”
“。。。。。。”
猴子用手指着淺野長政和黑田官兵衛,這一文一武兩位大将。
“你們怎麼就不能懂我半分,聽從我的命令呢?”
猴子說到這裡,終于轉變了語氣,“我以前反複告誡你們,單槍匹馬隻不過是匹夫之勇,真正的戰争,是要用腦子來打的!真正的名将,都是在幕府中,運籌帷幄,指揮全局的,你們什麼時候見過内府殿下親自上陣,沖在第一線的?不要說你們,我也隻是在桶狹間之夜看過一次,而你們來到我身邊之後,我有親自拿刀去讨取敵人嗎。。。。。。”
(呵呵,沒記錯的話,你那點武功根本就不夠看好嗎,就算上了陣,估計也是第一個被宰。)
“還有,我跟你們講過的,用弓箭、薙刀打鬥的時代快要過去了,現在是鐵炮的時代。軍紀嚴明的軍隊方能取勝,長吉,你跟随我參加過長筱之戰,應該見識過這一點。我屢屢叮囑,你們就一點也不能領會嗎?如不服從我的命令,别說虎之助,就是長吉、官兵衛,哪怕是我的弟弟小一郎,我也決不輕恕!要記住,羽柴的家臣決不止你們幾個人!”
“。。。。。。”
“順便多說一句,虎之助那個家夥,即使回來,違反軍紀這件事情,依舊不可饒恕。被我軍紀處置是死,遇上敵人,被打敗戰死也是死。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你們無關,你們明白嗎?”
無人應答,黑田官兵衛識趣的閉上了嘴,而伏在地上的“國舅爺”淺野長政則是緊咬嘴唇,肩膀劇烈地顫抖着,看來他對猴子如此殘酷的命令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官兵衛,你年紀長這幫家夥幾歲,好好幫我看管這些年輕的混小子。如再有膽敢違抗命令者——殺無赦!”
說完,猴子在不理會二人,大步走了出去。衆人一時默默無語。
我覺得自己有些尴尬了。
“啊呀,火快滅了,快加木柴。”為了掩飾這種尴尬,我又忙不疊地去收拾木柴,加到篝火裡,篝火重新熊熊燃燒起來。
“呵呵,”猴子喝了一口用葫蘆裝的燒酒,對着父親道:“使佐大人,剛才讓你見笑了。”
“不,築前守大人你治軍嚴明,即便是親戚,也好不偏袒,真讓人佩服。”
。。。。。。
回去的路上,我問道:
“父親,你為什麼不替加藤大人說句話啊,這樣說不定還會赢得羽柴家的人的好感呢?再說了,那個加藤,使用的家徽竟然也是‘水色桔梗’!呵呵,說不定他跟我們家還是有關系的呢?”
“不,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個加藤虎之助,他是藤原道長的後代,一直都是尾張,三河一代的豪族,南北朝的時候,土歧氏勢力強大,為濃尾勢三大國的守護,加藤家因為參加過賴遠公讨伐南朝的戰役,被賜予了桔梗紋作為家徽。”
“父親大人,你好厲害,這你都知道。。。。。。”
“别打岔,讓我說完,幾十年前,道三公攻打尾張的時候,他們家還參陣過呢,所以我對他們也不陌生。。。。。。”父親道:“我們作為外人,不适合插手他們羽柴家内部的私事,再說了,不能火上澆油,羽柴大人他早晚會息怒的。”
“息怒?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如果那個加藤虎之助戰死後,羽柴大人才息怒,那還有什麼意義?”
“呵呵,那就是他羽柴築前守秀吉大人自己的事了,跟我們無關,我先回去睡覺了。”他聳了聳肩膀,也不顧我在心底的腹诽,徑直鑽進帳篷去了。
這算什麼花嘛,講了一半又不講了。。。。。。
不過話說回來,細細一想,總覺得事情或許真的如他所說那樣。
作為猴子的親族,猴子怎麼會忍心讓加藤虎之助去死呢?說不定,他隻是顧忌我和父親在場,不好做出袒護加藤虎之助的舉動,隻能裝模作樣的維護軍紀,暗地裡,卻比淺野長政還要着急,等我和父親一走,他馬上就會派人了。。。。。。嗯,一定是的。
這時,我卻聽到營門口在喧嘩。
“加藤大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