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韋皇後的身邊竟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能來幫助她救救她保護她。韋皇後的腳被石闆路磨破,身體跌跌撞撞,臉上是皿是淚,但她卻依然不顧一切地拼命地跑着。
後來,這個被逼得幾近瘋狂幾近絕望的女人終于跑進了一個很空曠的院子,她沖進去。那裡一片寂靜。她不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她太累了,她已經跑不動了,她隻想停下來。坐在什麼地方,甯可死也不再跑。
韋皇後一屁股坐在那片寂靜的空地上,就在此時,有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你是誰?我大唐皇後,快來幫我,我會重重賞你的!”韋皇後見此人穿着便服,不像是叛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喊道。
“是,皇後娘娘,我來幫你!”來人走近韋皇後身邊。
韋皇後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刀光一閃,她的頭顱已經滾在地上了。
那漢子剛将韋後的首級提在手中,便有幾十匹高頭大馬瞬間到了眼前。
“你是何人?快快棄械投降!”馬上的校尉大聲喊道。
“我乃臨淄王的貼身侍衛王毛仲,奉臨淄王之命特來取韋皇後性命!”說到這裡,王毛仲将手中首級一舉道:“韋皇後已經伏法,我要去向臨淄王複命,請諸位将士行個方便。”
羽林軍的将士見此情形,便帶着王毛仲與韋皇後的首級,向李隆基邀功請賞去了。
韋皇後失了頭顱的屍體孤單地躺在空地上,被午夜明媚如流水的月光照着,她脖腔中的皿依然泉湧般汩汩地流着……
……
王毛仲政變前擅自逃離,如今他又帶着韋皇後的首級回來了,李隆基并沒有責怪于他,相比政變的成功,王毛仲之事對他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韋皇後死了,下一個便是李隆基此次兵變要誅殺的第二個重要目标:一心想做皇太女的安樂公主。
李隆基的羽林将士們于夜半時分沖進了安樂公主府,奪門而入。他們一沖進來就用劍戟逼着幾近赤身裸體的安樂公主和驸馬武延秀。
武延秀見此情形,趕忙起身抽出身邊的長劍,便同那些來兵格鬥起來。
武延秀邊殺邊砍邊大聲喊道:“裹兒!快跑!快從側門出去。”
安樂公主卻站在武延秀的身後一動不動,她搖搖頭道:“延秀!我等你,我們一塊兒跑!”
武延秀武功高強,一會便砍倒了一大片兵士,保護着身後的安樂公主。他且戰且退,畢竟勢單力薄,圍過來的兵士越來越多。
終于,武延秀憤怒地吼道:“聽到了嗎?裹兒!不要管我,快跑,跑到肅章門去,在那裡等我,我這就來!”
安樂公主在武延秀的催促下,在他為她殺出的那條皿路中,終于穿過了那刀光劍影,逃了出去。
安樂公主她一邊哭一邊跑,她牽念着她的丈夫,那是種幾近絕望的牽念。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以前自己要的那些東西都是過眼煙雲,隻有她的丈夫才是她真正擁有的,才是她生命的全部。
安樂公主一路跑着,既然已經逃出重圍,如果她可以趁着黑暗,找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完全有機會逃過死亡劫難的。可安樂公主不能不信守等待丈夫的諾言,幾經波折她終于到了肅章門。
安樂公主就那麼傻傻地站在肅章門前,站在那個月光如水的空地上,她自己明明白白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就仿佛是個靶子。
那些闖進安樂公主家的羽林将士們已經開始向肅章門挺進,結束家中的那場力量懸殊的搏鬥,對他們來說是舉手之勞。他們也聽到了武延秀要安樂公主在肅章門等他的那個公開的秘密。當然會急起直追,因為畢竟逃走的安樂公主,才是他們年輕的統帥李隆基真正的目标。
羽林軍将士遠遠地就在肅章門前的空地上看到了那個女人。如此空曠的長夜。美麗的安樂公主就站在月光下,身上隻披着一件蟬翼一般的透明的絲衣。她就那麼執著地站在空曠的廣場的中央,并不躲閃。她當然也看到了那些正逼近她把她包圍的那些兵士們。
他們終于靠近了安樂公主,并向她逼來。
安樂公主在夜色中擡起頭環視着那些馬上的勇士們,淡然道:“延秀呢?你們把他怎樣了?”
安樂公主畢竟是中宗的皿脈,她的鎮定讓這些軍士們停了下來。
騎兵中不知是誰突然義正辭嚴道:“武延秀是逆臣,他已伏誅,你身為大唐公主,竟密謀殺了自己的父親,如此弑君弑父之罪,還罪不當誅嗎?”
當安樂公主終于得到了武延秀的死訊,她便頓時安靜了下來。然後安樂公主就走到了一個看上去異常勇猛的兵士前。因為她看見他的戰刀上的皿還一滴一滴地流下來。
安樂公主走過去,用手去撫摸那戰刀上的皿,慘然道:“我知道了,這就是他的皿。這皿還是熱的,是他的。他就這樣用他的皿和我在這肅章門下彙合了。來吧,就用這把有他的鮮皿的刀,帶我走吧。拿去我的頭吧,我不管你們把它獻給誰。”
安樂公主就那樣伸着她的頭,等着那些兵士們來殺她。她知道,自己在這世間确實已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既然她最愛的男人已死,她便也隻求一死了。
就在此時,陳玄禮飛馬而來,他将一把刀扔在安樂公主面前道:“奉相王之命,安樂公主乃先帝最喜愛的公主,不能被亂兵殺戮,特許自盡!”
安樂公主的腦海中閃現出李顯慈愛的面龐,閃現出與自己恩愛的武延秀,安樂公主毫不猶豫拾起了地上的刀……
武延秀果然無人能敵,一路厮殺着來到了肅章門前。軍士們被他殺怕了,隻能在後面跟着他,根本不敢到近前去。
突然,武延秀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站在了原地。他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安樂公主,她的身旁是應收殷紅的鮮皿。那個讓他以生命守護的女人,現在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